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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事,城郊丹霞寺的比丘尼送來一張帖,說兩日後要辦法會,邀郭夫人前往。丹霞寺是郭夫人常年供奉之地,可是現在魏傕要出征,郭夫人每日忙裡忙外,哪裡有空參與什麼法會。於是,參加法會的事又落到了我身上。其實,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因為若嬋曾經託阿元送口信來,說法會當日,她在丹霞寺內等我。&ldo;若嬋女君說,她有齣好戲要給夫人看。&rdo;阿元說。我聽到這話,額角跳了跳。這個法會八成是若嬋弄出來的,她算準了郭夫人不會去。若嬋總是這個樣子,什麼事都喜歡走彎彎道道,別人嚇一跳她最高興。從前小女兒遊戲時是這樣,上次在瓊花觀是這樣,這次我也預感不會是什麼好戲。從瓊花觀回來我就明白,或許若嬋還會像過去一樣與我親近,可是我們之間有些東西已經變了。而或許我天生就是個容易好奇的人,若嬋是姜太公,我就是那總咬鉤的魚。所以法會當日,我一早沐浴更衣,乘著車出了城。&ldo;我就知道你會來。&rdo;丹霞寺內,若嬋仍素衣清顏,見我來,一副得志的笑容。我也不多虛禮,道:&ldo;你不光買通道觀,還籠絡佛寺?&rdo;若嬋微笑:&ldo;也不算買通,我進奉酬神比別人勤快些罷了。&rdo;我比不過她伶牙俐齒,看看四周,道,&ldo;你不是說有好戲麼?&rdo;&ldo;好戲?&rdo;若嬋一臉無辜,&ldo;什麼好戲?&rdo;我瞪眼。若嬋掩袖而笑:&ldo;丞相將北伐,四處人心惶惶,想見見你又何妨?&rdo;說罷,她拉過我的手,柔聲道,&ldo;上回在瓊花觀,你我不曾好好賞花相談。丹霞寺中亦有香花,與我走走可好?&rdo;我看著她,將信將疑。丹霞寺坐落在一處名為雍池的大湖邊上,未逢吉日,偌大的寺院只有我和若嬋在閒逛。天上有云,日光並不強,我們穿行於樹蔭之間,盛開的花朵香氣沁人肺腑。花樹的林子一直延伸到臨水之處,廣闊的湖面和風徐徐,一處小巧的亭子建在山石與樹木之間,可觀湖景。&ldo;那日回去,與大公子可有進展?&rdo;若嬋與我在亭中坐下,問道。我就知道她免不得要說起那些事,臉熱了一下,道,&ldo;軍中備戰,大公子不曾回府過夜。&rdo;&ldo;哦?&rdo;若嬋看著我,眉梢一挑,目光滿是探究。我岔話:&ldo;開戰在即,你有何打算?要離開雍州麼?&rdo;&ldo;離開?&rdo;若嬋道,&ldo;為何要離開?&rdo;我說:&ldo;自然是避亂。兵家勝負難料,你不怕朝廷失禮,譚熙攻入雍州?&rdo;若嬋似笑非笑:&ldo;魏氏冢婦亦有此慮?你想走麼?&rdo;我不理她打諢:&ldo;我在問你。&rdo;若嬋仍是一副波瀾不驚之態。她伸手往闌干下的花叢中折下兩朵茉莉,一朵遞給我,一朵在指間轉了轉。&ldo;走什麼。&rdo;她淡淡道,&ldo;天下大亂,去哪裡不是一樣。頂多艱難時到鄉野中避一避,雍州卻是不可離開。無論誰當主公,也要伎樂不是?&rdo;這話倒是實在,我想了想,點點頭。&ldo;公羊公子會陪著你麼?&rdo;我問。若嬋臉上的笑意似有些凝固,沒有答話,卻忽而望向下方的湖畔,彎起唇角低聲道:&ldo;阿嫤,你不是問我好戲在何處麼?來了呢。&rdo;我隨著她的目光望去。樹木掩映,只見湖畔有一處水榭。水光如銀,一名女子頭戴羃離,邁著優雅的步子款款而至。她走到水榭上,四處望了望,我們所處之處隱蔽而偏僻,女子沒有發覺。我詫異地看向若嬋,她仍微笑,看著女子,神色平靜。沒多久,我聽到一陣零碎的聲音,似乎是馬蹄踏在砂石之上。湖風輕拂,一個男子驀地闖入視線。看到女子,他的腳步停了一下,少頃,邁步走入水榭。男女二人顯然相識,我看到他們說話,在風中傳來細微的窸窣。沒多久,男子轉身,似乎要走,這時,女子忽而上前一步摟住男子的後腰。她的輕呼清晰傳來:&ldo;……孟靖!&rdo;耳畔的風聲似乎頃刻間消匿不見。我看到女子把頭埋在男子的背上,說了些什麼。男子沒有回頭,卻握住女子的雙手,過了會,把它們分開。那低沉的聲音我已經熟悉,即便隔得遠,我也不會弄錯。他說完以後,徑自離開。女子一人佇立在水榭上,沒多久,也邁步慢慢走開。&ldo;他們走了。&rdo;一個聲音傳入耳中,我回神,若嬋盯著我。我不出聲,腦子裡仍然迴轉著那兩個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