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瞪大眼睛,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那fèng隙外面。過了一會,那狹小的視野裡,出現許多大舟。上面士卒的裝束十分熟悉,是楚人!心吊起,她下意識地往別處再看,果然,不遠處,一艘大船上飄蕩著繡有日月的大常之旗!而船頭上立著的那人……阡陌奮力掙扎,想喊出來,聲音卻被堵在了口中!倉謖似有所料,將她牢牢按著!阡陌眼睜睜地望著那船在視野中消失,憤怒而不甘,淚水湧出眼眶,大滴大滴地落在船板上。&ldo;楚王未往西南。&rdo;倉謖的平靜地看著外面,神色玩味,&ldo;你於楚王而言,似乎也不那麼重要。看來,只得依你所言,改道句澨。&rdo;阡陌憎恨地看著她,用肩膀猛地朝他撞去。倉謖吃痛鬆開,阡陌坐起來,猛地用腳蹬艙壁。沒蹬兩下,卻又被倉謖按住。&ldo;幾乎小覷了你!&rdo;他掐住阡陌的喉嚨,神色冷冷。楚王似乎聽到什麼聲音,轉頭望去,茫茫的江面,只有幾艘小船。其中一艘大船上,似乎剛剛捕魚回來,網掛在船頭,漁人三三兩兩。錯覺麼?楚王回過頭去,繼續望向前方。舒公雖然告知了刺客和阡陌的訊息,但楚王並不十分相信。帶走阡陌的人,是那個叫芒的人。楚王派人查過,他是舒鳩伯的次子,當年被錯當成普通的俘虜抓進了銅山。而據細作打探,棠地聚集的人,首領叫伯崇,是舒鳩伯的長子。那訊息說刺客被拿獲,又說有女子,連背上重傷這一點都說得清,而被何人拿獲,在何處卻是語焉不詳。芒並非單純的刺客,何人,又為何要將他捉拿?就算是被捉拿了,又為何是在群舒西南那種險峻之地?楚王考慮了許久,決定分出小隊,往那邊探詢。自己則仍按先前的想法,向棠地進發。阡陌。他心事沉沉,恨不得這船能夠長出翅膀來。她已經離開了快一個月,他卻連她在什麼地方也不確定。早晨出發時,他接連得到了幾處邊邑被攻陷的訊息,知道那些人已經不會收手。&ldo;大王,&rdo;子由走過來,稟道,&ldo;據報,昨夜又失一邑。&rdo;楚王看看他:&ldo;何邑?&rdo;&ldo;常邑。&rdo;子由道。&ldo;知曉了。&rdo;楚王吩咐,&ldo;令加快行進,務必入夜前到達預定之地。&rdo;子由應下。楚王看著遠處的山,霧氣籠罩在山頭,陰沉不明,如壓頂。阡陌被倉謖關在船艙裡,直到遠離了人煙密集之地,才被鬆開束縛。倉謖令人將那船艙上的fèng隙也封了起來,看看她,道,&ldo;你若是還想逃,我勸你莫犯傻。&rdo;阡陌躺著一動不動,也沒有看他。&ldo;也莫尋死。&rdo;他說,&ldo;待找到了子閔,我就會放了你。&rdo;阡陌沒有出聲。倉謖看她沒有動靜,也不再多說,正要出去,阡陌忽而道,&ldo;你方才所言當真?&rdo;倉謖回頭,阡陌盯著他,&ldo;找到子閔,就會放了我。&rdo;&ldo;當真。&rdo;倉謖道,&ldo;我從不說謊。&rdo;&ldo;我怎知到時你不會殺了我?&rdo;&ldo;此言確實。&rdo;倉謖毒舌十分,&ldo;我不會殺你,你若不信,現在便可提早自盡。&rdo;阡陌沒再說話,閉上眼睛。雖然倉謖很不客氣,但沒有太虐待她。有時候,到了人跡罕至的地方,他會讓她出去。望見雲夢連綿的湖澤,還有漫天的水鳥。他的從人有七人,都是年輕人,好奇地看著阡陌,目光遇到,笑嘻嘻的。但是倉謖走過來,他們就會立刻收起表情,一本正經。重返句澨的路,幾乎是漆黑中度過的,睜眼閉眼,唯有水聲。她只能按照天數和船的速度來推測,現在到了哪裡,還有幾天到句澨。當船終於停下的時候,阡陌走出去,眼前的景色,恍然有些熟悉。過了一會,她才想起來,這正是上次,楚王帶著她離開時的那處水畔。句澨。阡陌望著四周原始而古老的森林,心中只覺萬分悲摧。她當初被倉謖抓住之後,鬥智鬥勇,拼死拼活,沒想到事隔幾月,自己又被他帶著回來了……&ldo;走吧。&rdo;倉謖面色無波無瀾,踩著鬆軟的河灘,徑自前行。他們沒有馬車,只能徒步。雖然幾個月前曾有大隊人馬經過,但是森林裡的植物長得很快,一眼看去,已經沒什麼痕跡。但庸人和楚人一樣,都是在山川和森林裡出沒的好手,在糙叢中搜尋,仍然能找到車轍或者開路宿營的痕跡。眾人走得不快,第二日,他們才找到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