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門口，卻聽楚王緩緩道，&ldo;去何處？&rdo;阡陌訝然，回頭。楚王將手上的簡冊放到案上，看看她，又拿起另一卷。&ldo;取水來，寡人渴了。&rdo;他說。阡陌覺得莫名其妙，再看向寺人渠，他卻眼神閃爍，看著別處。心中狐疑，阡陌只得應一聲，去給他盛了水。&ldo;大王，&rdo;這時，寺人渠忽然開口，恭敬地說，&ldo;時已正午，大王一直未用膳，可要呈膳？&rdo;楚王應了一聲。&ldo;諾。&rdo;寺人渠意味深長地看了看阡陌，走出去。阡陌狐疑地看著他的背影。這個人最近特別的陰陽怪氣，是怎麼了？船廬中只剩下她和楚王二人，阡陌把水端過來，放到案上。那水杯盛得有些滿，還未放穩，船忽而晃了一下，水灑出來，打溼了楚王的衣袖。阡陌忙道歉，去取巾帕來，為他擦拭。楚王沒有答話也沒有動，坐在席上，看著阡陌手忙腳亂地將案上和他衣服上的水跡擦乾，天光從窗戶透入，將她白皙的面容映得柔和，雙頰透著淡淡的紅。那帶鉤下也灑了一點水漬，阡陌正要去擦拭，手忽然被握住。她一愣，抬頭，卻見楚王似笑非笑，&ldo;寡人自己來。&rdo;說罷，將她手中的巾帕拿過去，自己擦乾淨。阡陌訕訕，只得由他。寺人渠還沒有回來，船廬中很安靜。阡陌打量楚王的神色，似乎也並沒有不高興的意思，膽子大起來。她瞅著如今正是時機，便退後些，規規矩矩地向他伏地一拜，&ldo;多謝大王。&rdo;楚王有些詫異，看著她。&ldo;我方才見到了那些舒人。&rdo;阡陌輕聲道，&ldo;多謝大王將他們……&rdo;&ldo;工妾陌，你那會飛的什麼機做好了麼？&rdo;未等她說完，楚王卻打斷道。阡陌一愣，抬起頭。卻見他神色無波無瀾，不知用意。&ldo;還未……&rdo;&ldo;去做，退下吧。&rdo;楚王淡淡道，說罷，拿起簡冊繼續看。楚王喜怒無常，阡陌走出門的時候，仍然一頭霧水。他做了好事，她道謝，那模樣似乎居然很不樂意，這是什麼道理？是她犯了什麼楚人特有的忌諱麼？還是他本來就很謙虛？阡陌想著，覺得納悶，也不去觸黴頭，乖乖地走遠。做滑翔機不是什麼大事。其實，她也真心想給楚王留個什麼紀念，畢竟相識一場，阡陌對楚王這個人印象還不壞，這一走，無論她能不能回去，大概也是見不著了。她要給楚莊王送一架玩具滑翔機。阡陌想著，不禁覺得可樂。要是這滑翔機將來能夠隨他進墓裡，儲存得夠久，然後哪一天他的墓在現代被開啟了，看到這個玩意，他們會不會大吃一驚？阡陌心情好起來，盤算著要在機身上刻上她的名字。既然是這麼意義深遠的東西，阡陌便打算做一個更像樣的，需要薄木片，幸好，船上有很多用作書寫的空牘片，長短都有。她說盡好話，半求半搶的，從寺人渠那裡拿了些來。可惜楚王的那把劍沒有了，阡陌只能向士卒借銅刀，無論鋒利程度和造型，都跟楚王的沒法比。想到那把劍，她有些心虛。她還沒有跟楚王提過，不知道他得知以後，會不會發怒？阡陌心裡嘀咕，發怒也沒辦法，那混戰之後，她曾經去找過，但是到處都沒有，她盡力了。天氣很好，大船在江面上走著，雲朵悠悠，太陽慢慢變換著位置。阡陌坐在船廬的陰影下，慢慢修著機身，隔著厚厚的木板，她能聽到楚王在船廬裡跟臣子議事，時而平緩時而激烈，楚王的聲音夾在裡面，不高不低，卻讓人無法忽視。不知道什麼時候，裡面的討論沒了聲音。阡陌正低頭吹去木屑，忽然照在腳上的陽光被一個人影遮住。她抬頭，楚王站在那裡，高高的個頭揹著光，看不清神色。正要起來行禮，楚王卻把一個東西遞過來，阡陌看去，卻見是那把短劍。阡陌驚訝十分：&ldo;這劍……&rdo;楚王沒有回答，卻道，&ldo;器在用，你說的。&rdo;阡陌望著他，片刻，露出笑意。她接過劍，拔出來，只見那劍身完好，仍然鋥亮嶄新。&ldo;這些是何物？&rdo;楚王看著地上那些修好形狀的木片，問道。&ldo;機身與機翼。&rdo;阡陌一邊回答，一邊用劍刃來削，果然順手許多。&ldo;機身與機翼？何物？&rdo;楚王不解。阡陌想解釋，卻一時解釋不來，道，&ldo;大王稍後便知。&rdo;楚王不以為然地扯了扯嘴角，過了會，卻在她旁邊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