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阡陌第一次意識到著些的時候,望著遠處的礦場,手心出了一層汗。她曾經來過。在她生活的時代,她曾跟著爺爺奶奶去過幾次銅綠山,看裡面的遺址。記憶中那些殘存的木構,仿若瞬間恢復了生命,變得結實、嶄新。它們密佈為板,排列成牆,支撐起數量龐大的礦坑和井道。她記得自己曾經在偌大的陳列館裡,一件一件端詳那些在礦坑裡出土的遺物。而自己身邊,這些無數的低頭勞作的奴隸們,就是那些遺物的主人。但是這些認識,並沒有讓阡陌興奮多久。她來到這礦區的第一晚,簡直像在地獄裡度過的。簡陋的糙棚,睡了十幾個人,每個人都很長時間沒有洗澡,一股濃重的餿臭味道。不僅如此,這裡還有成群的蚊子,還有跳蚤。阡陌長這麼大,第一次知道被跳蚤咬是什麼滋味。當她好不容易要入睡了,突然覺得手上有什麼東西在動,涼涼滑滑的。她睜眼,藉著月光看清楚,立刻條件反射地彈起‐‐那是一條蛇!阡陌的尖叫把周圍許多人驚醒,睡在她旁邊的一箇中年女人看到那蛇,從容不迫,一臉睏倦地伸手將蛇抓起扔開,倒頭繼續睡。在周圍人責備她大驚小怪的目光中,阡陌深深地明白了什麼叫溫室花朵,無用書生。除了環境,語言仍然是大障礙。周圍懂得說楚語的人很少,阡陌用得最多的交流手段,是用手比劃和白痴一樣的微笑。她猜自己這個樣子,在別人眼中,或許就是比蠻夷還要蠻夷的地方來的。不僅話不會說,活也不會幹,還穿著一身奇怪的衣服。不過,她發現傻笑也有傻笑的效果效果。當她不夠力氣或者笨手笨腳,這些人雖然會露出奇怪和鄙夷的神色,卻願意幫助她做一些。但既然是奴隸,待遇就不會好。阡陌來到之後,每日的工作是跟著女人們打水、燒火和搬運。從早幹到晚,由監工看守著,被發現偷懶就會招來鞭子。她的體育成績不錯,但並不代表能幹活。繁重的勞動,回到糙棚裡的時候,她都覺得自己快要死去了一樣。而無論男女,到了晚上收工,要重新把手和脖子綁起來睡覺。幸好白天的活實在太累,已經讓人無法計較晚上那道繩子有多不舒服,阡陌被綁著,居然也能睡著。阡陌想,如果爺爺也到了這個地方,他不知道會有多麼興奮。他做了一生的學問,所有的目的不過是想知道這些人到底怎麼說話,如何生活。但是當她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又覺得爺爺沒有來過這裡才是好事。跟她一樣被捉來的人,許多也並不甘心。每天都有人想逃跑,但是這礦場四周有山和圍牆,徒手徒腳很難翻越。她曾經看見過一個人,趁著看守計程車兵不備去翻牆,但很快就被發現了,士兵遠遠地將長矛用力擲去。那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的殺人場面,長矛的一頭透胸而過,那人摔下來,抽搐幾下就沒了聲息。夜裡,阡陌做了噩夢,但是更堅定了逃跑的決心。阡陌不魯莽,她積極地尋找穩妥的機會。沒過兩天,一個很好地機會就來了。礦場的人太多,沒地方住,官吏開始讓奴隸們修葺屋舍。其實對於阡陌來說,這屋舍就算修得再好,也不如城鄉結合部拾荒者住的屋子像屋子。低矮的吊腳樓式樣,竹篾夾著茅糙充作牆壁,屋頂也是茅糙做的,只能做到勉強不漏雨。但是,修葺需要茅糙。而收割的地方,在礦區外面。阡陌本來就是割糙的,這一回,很自然得被分到了收茅糙的隊伍裡。她仔細的觀察。割茅糙的地方是一塊坡地,不遠處有一條河,還有一片山林。如果有心要逃,這個地方十分不錯。她還觀察到,看到河邊的一隻木樁上,拴著一隻破舊的小船。茅屋修葺完畢還需要些日子,阡陌等待著,她從小遊泳是強項,只要那些士兵再稍稍鬆動些,讓她靠近河岸……&ldo;陌……&rdo;這時,阡陌的胳膊被扯了一下。她回頭,阿姆看著她,指指臉。阡陌明白過來。剛才她出汗,臉頰癢癢的,就忍不住用手去抓。看看手指上,黑黑的,是從臉上抹掉的灶灰。阡陌不好意思地笑笑,阿姆去抓了一把灶灰回來,悄悄給她補上。阿姆就是跟阡陌一起來到礦場的婦人,她的女兒稱呼她的發音像&ldo;阿姆&rdo;,阡陌也跟著叫她阿姆;她女兒的名字發音像&ldo;阿離&rdo;,阡陌就也跟著叫阿離。阡陌把自己的名字告訴她們,卻教得有些費勁,最後取了個折衷的方法,讓她們管她叫&ldo;陌&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