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希望我說什麼。&rdo;阡陌黯然，沒有遮掩，&ldo;芒，你希望我說如果是這樣，我會毫無介懷地跟你走麼？你明知我做不到。&rdo;芒注視著她，目光不定。好一會，他神色平靜下來，頷首，&ldo;如此。&rdo;他望望外頭，起身，&ldo;天色不早，歇息吧。&rdo;說罷，轉身離開。阡陌心情亦是糾結不已，看著他離開，在他就要出門的時候，叫了一聲，&ldo;芒。&rdo;芒回頭。阡陌低低道，&ldo;芒，我總覺得，你在銅山的時候，比如今快活多了。&rdo;芒愣了一下，片刻，露出苦笑。&ldo;是啊，&rdo;他淡淡道，&ldo;那時有盼頭，覺得只要逃出去便是天高地廣。&rdo;他目光幽深，卻不再多說，繼續前行，身影消失在暗夜之中。定下了進攻之策，經過貞問，出征的日子也定了下來。伯崇殺牲煮ròu，祭祀了山川和天上的諸神，誓師於廟。一聲令下，棠地眾人披堅執銳，集結成軍，登上舟船，浩浩蕩蕩地出發。出乎阡陌的意料，芒也將她帶上了。按照他的說法，他怕將她留在棠地，無人護她周全。&ldo;你只要跟著後軍便是，放心，此處都是我的人。&rdo;芒對她說。阡陌點了點頭。望向舟外，只見兩岸青山延綿，雖然已經是秋天，但仍然是蒼翠欲滴的顏色。她想起上次，自己也這樣看風景的時候，身旁站著另一個人，臉上意氣風發，滔滔不絕地跟她說哪個地方叫什麼名字，有什麼物產，如數家珍。芒說，他會來。阡陌有些疑惑。這些舒人，看起來並不十分強大，兵器甲冑都是吳人支援的，按理說，攻戰的線路應該是巧取而不是碰硬，他們的存在，必須做得秘密些，不讓楚人發現才對。可是，按照芒的意思，似乎並不介意楚王知道。這是為什麼？阡陌每天待在屋子裡，又沒有人可以打聽，掌握的資訊太少。胡思亂想了一會，覺得自己像個無頭蒼蠅，只能放棄。群舒河川交錯，從棠地到舒鳩國，日夜兼程，二三日之後，便已經到岸。伯崇是公子，舒鳩國仍有許多懷念舊君的民人。他事先的策動很成功，幾乎沒有費什麼兵卒，就在兩日之內連得的數邑。阡陌親眼看到那些人痛哭流涕地跪倒在伯崇和芒的面前，拿出最好的東西迎接他們。同時，她也看到了被斬殺的楚人守軍和官吏的屍首，被人拖走，不忍多看。她的心情很不好。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不管她願意不願意，她生活的大部分時間都在楚國，說著楚語，心裡最牽掛的人也是楚人。不知不覺之間，她已經有了立場，就算心裡明白，戰爭和殺戮在這個時代是多麼微不足道的事，而且換個位置，楚人也會去幹同樣的事情。伯崇沒有耽擱，他要在楚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爭取更多的勝利，命令軍隊繼續前進。夜裡歇宿的時候是在野地裡，士卒們到處走動忙碌，芒去了伯崇的帳中議事，阡陌獨自坐在篝火邊上，慢慢啃著糗糧。她還要繼續吃藥，一個士卒替她熬好了藥，拿過來，嘰裡咕嚕地對她說了一堆話。阡陌聽不懂，只能茫然地接過。旁人看著笑起來，衝那士卒說了些什麼，士卒笑嘻嘻的。&ldo;你是陌麼？&rdo;阡陌喝藥的時候，忽然聽到他用楚語說這句話，手一震，幾乎灑出來。士卒忙替她穩住，臉上仍笑嘻嘻的。&ldo;莫露出異色，聽我說。&rdo;他從牙fèng裡擠出聲音，&ldo;我奉命打探訊息，混入此地許久。那日你下船時便覺得你面熟，可惜你一直不曾出來，方才看仔細些，真是你！&rdo;阡陌低頭喝著藥，心裡又驚又喜，咚咚作響。&ldo;你怎認得我？&rdo;她不著痕跡地問。&ldo;我是羅人，你上次去羅地，給我治過瘴病。&rdo;那士卒有些不好意思，&ldo;還給我餵過藥，你大概不記得了。&rdo;說罷，他問，&ldo;你怎在此地？&rdo;&ldo;說來話長，&rdo;阡陌有些無奈，趕緊問，&ldo;大王知道我在此麼？&rdo;&ldo;也許不知，我前番怕認錯，未敢貿然報信。&rdo;士卒道，&ldo;要即刻告知大王麼？&rdo;阡陌想說要，但想到芒，忽而打住。楚王若是知道她在這裡，也許會來救她，但是那樣，也就意味著他會跟芒遇上，然後……阡陌心中煩亂，少頃，道，&ldo;暫不必，你能幫我離開麼？&rdo;士卒想了想，道，&ldo;也許能……&rdo;話沒說完，突然，阡陌猛然咳起來，藥灑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