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格非仔細打量了他幾眼,撫著白鬚,點了點頭,沉聲道:“賢侄不必多禮。你前次來我公務繁忙,今日總算見上了,倒要好生聊聊。”
趙明城一回身,目不斜視,應道:“是。”
“賢侄不必拘束,安坐吧!”李格非微微一笑,再說了一句,“照兒,還不上兩杯茶來?”再望向我,“王公子也別拘束,過來一起坐著聊聊。”
由王公子到賢侄再到王公子我心中笑著搖頭,只是一拱手便坐到了下首。
“你父親近日可好?”李格非默了默眼,開口問道。
趙明城拱手道:“身體還算可以,精神卻差了些許。”
李格非微微一直身子,連聲問了起來。見兩人聊起一些瑣事,或家中,或朝中,我聽著無味,便暗暗四處打量起來。李清照奉上茶便靜站在父親身邊,偶爾替父親捶捶肩,偶爾側耳傾聽,我有數次將眼光瞟去,她卻不是微微低頭便是輕側身子,偶然間餘光掃來與我一碰也是極快的縮了回去。
“想不到挺之如今如此艱難!”李格非突然一聲嘆息打斷了我四處張望的心思,他一拍把手,站起身來,踱了兩步,道:“那你父親有何打算?”
趙明城這時卻瞟了我一眼,李格非揮了揮手,道:“賢侄但說無妨。”
見李格非站了起來,他自然也不敢坐著說話,起身清咳兩聲,道:“現在朝中有個外放的青州職位,我父親的意思是想要侄兒過去歷練歷練。”
李格非沉吟半晌,道:“離開京城是非之地總歸不錯,聽你剛才一說,太師恐怕心中另有計較,此時京城必然暗流湧動”說話間,他微微一頓,朝李清照看去。
“若是李伯伯不嫌小侄失禮,小侄願意一路上照顧令愛。”李格非目光剛一轉,趙明城極是見機的拱手說道。
就這一句話,李清照卻抬了抬頭,與之對了一眼。
“這樣恐怕不好吧,沒沒名分的,徒增閒話!”略微遲疑,李格非看了眼自己女兒才道。
趙明城雙膝跪地,雙手一揖高舉頭頂,朗聲道:“小侄曾數次來伯伯府上提親,可數次都沒遇見伯伯,是以才將此事耽擱下來。今日裡得幸可見,小侄心中知道小侄這是高攀,無奈心中所想,實在是放不下,惟有厚著顏面再來向伯伯提親。”
李格非臉上看不出絲毫驚訝之色,彷彿趙明城這般做早在他心中有了計較。思慮良久,他才緩緩道:“也不是不行。只是現在京城的局勢當不得我們兩家做如此動作,便是婚事只怕也會惹到太師”
他剛一鬆口,趙明城便大喜過望,連聲道謝起來,可聽到後一句,卻又整個人愣在了一邊。李格非頓了頓,似乎覺得說死了也不妥當,便再一鬆口氣,道:“就先定個名分吧!你也好安心做事,照兒出京避開城內這混水也有個說辭。至於嫁娶大事,你先回去,由老夫與你父親商議再說。”
趙明城得了許諾,興奮異常,對於李格非的話不住口的稱是,待他走了,李格非才回頭望著自己女兒道:“照兒,你覺得趙家人如何?”
李清照卻沒有理會自己的父親,當李格非話一落便轉身走開了,留下他一人又是氣惱又是無奈。
“文叔公,你這話如何能當著在下的面問?”我淡淡笑著,說著便告辭了。
隔了月餘,傳來前方宋兵大敗的訊息,一時間汴梁城內人心惶惶,議論著戰事,都害怕下一刻金兵便打了過來。雖然不知道流言真假如何,但宋兵宋將無能,整個朝廷無能卻是不睜的事實,我自然也擔心這戰事隨時落下,到時候我這一幫子人可就難走了。遂要眾女收拾好東西,趕著今夜出城。
出城不遠便聽到不知從哪裡傳來的騷亂,我皺了皺眉,以為是有賊人趁此掠財,可一人尖聲高叫起來:“是金狗!是金狗!——”聲音悽惶響亮,遠遠傳了開。頓時,避禍的一眾人如炸了鍋的慌亂起來,哭叫聲,呼喊聲不絕入耳。
我掂了掂鐵棍,還頗為趁手,掀簾下了馬車才發現幾乎所有會點武的人都下來了。讓不會武的一眾女子都上了一輛馬車,即便都是女子,可十二三人擠在一起也實在是不夠地方。
城內的守兵衝了出來,藉著這個機會,我自然是叫會武的人護著馬車朝另一邊走去,沒片刻便聽到了身後傳來的廝殺聲。
我們本是從城東出來,可怕遇上大隊金兵,便繞著城郭向西,也幸得城西不遠便有一處樹林,沿著林邊,沒有光,心裡也覺得安全點。
小樹林剛過了一半,隱約的,聽到林中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在前方的項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