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堂,年逾古稀的老嫗敲著木魚默默誦經,莊麗婦人立於一側,低眉垂眼,靜靜等候。良久,老嫗放下念珠,雙眸中透著股子精氣,全無尋常老嫗的渾濁。
“母親。”婦人上前行禮,奉上清水面巾。
老嫗慢條斯理地淨過面手,開口道:“媳婦,有話快說。”
“母親,鳳歌又耍性子,楚兒還似以往那般去勸他服藥,一切照舊。”說話的婦人便是鳳雲傲的夫人齊青鸞,而她稱做母親的,自然就是鳳老夫人。
“唉……看來是我多心,楚兒真記不得兒時舊事,就是那鳳歌,雖是個殘廢痴兒,但始終是個禍害!”鳳老夫人提起鳳歌不禁有些憤恨,說道鳳楚卻透著寵愛。
“還不是你,肚子不爭氣,生的全是丫頭!丈夫的心也留不住,讓那賤人有機可趁。”說著鳳老夫人剜了一眼媳婦。
齊青鸞委屈得眼眶發紅,“母親,您再訓媳婦也是於事無補,我們不是還有楚兒麼?”
說道鳳楚,老嫗面色稍霽,“楚兒對柔依那孩子可還殷勤?”
齊青鸞點頭道:“媳婦耳提面命,楚兒一直對獨孤柔依關懷備至,只是不知那妮子的心思。”
“嗯,原先想將舞兒嫁去做第一山的未來主母,誰知獨孤耀那挨千刀的竟然成了個病秧子!可憐我的舞兒年紀輕輕便守活寡,嗨……讓楚兒多上上心,收斂些,等將獨孤柔依娶到手,愛怎麼玩由他去!獨孤拓那愣小子是個不開竅的,也讓楚兒多親近親近,保不齊親上加親,我家羽兒和吟兒還沒著落呢。”鳳老夫人又開始嘮叨開。
“是,媳婦省得。”齊青鸞話鋒一轉,“方才鳳儒來報,說是離家老宅被人捷足先登,老爺問母親可否……可否換一家?”齊青鸞說著聲音越來越小。
“什麼?鳳儒真是老了,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是不是想回鄉養老去呢?我就看中那所宅子了,去,告訴雲傲,無論如何將那宅子討來!”鳳老夫人顯然氣得不輕。
齊青鸞嚇得不敢多嘴,唯唯諾諾退出內堂。“老不死的!”她對著門口暗啐一句,整好衣裳朝大廳走去。
“二哥!”鳳羽叫住正往外走的鳳楚,快步追上,“二哥,你剛回來又要去哪兒?”
“是四妹啊,唉……老頭子讓我跑一趟洛州,即刻動身。”鳳楚擺了個無奈至極的表情。
“洛州!”鳳羽有些興奮,聽說那裡的景緻極美,只是上回路過自己卻是躺在車中人事不省。
一看鳳羽表情就知道她想幹嘛,鳳楚有些頭疼,忙道““四妹大傷初愈,不宜勞頓,不然二哥就帶你同往了。”
鳳羽好生失落,但一想到還在隱隱作痛的胳膊就後怕,只得抱憾,“哦……二哥一路小心。”
“好啦,往後有的是機會。”鳳楚趕忙安慰妹妹,長吁一口氣,因為鳳吟也吵著要去,這兩個妹妹湊到一塊兒,自己很可能會被折騰死。
“二哥!”鳳羽叫住轉身的鳳楚,“你的耳下。”鳳羽指了指鳳楚耳朵下邊一塊灰白0粉漬,“這是什麼?”想探手去揩。
鳳楚眸中溫度驟降,躲開鳳羽的手,趕緊抹掉粉漬,暗罵自己的粗心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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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洛州。
“哇,真的好美。”鳳吟總算明白為何祖母願出高價將此地買下。青山隱隱,流水迢迢,好一派洛州秀色。更別說莊內後山溫湯遍佈,溪水四流,據說還辟有水路可乘舟出入。要不是洛城首富忽然暴斃,家中几子鬧分家產,這麼好的莊子是不會輕易出手的。當年離天放出逃賤賣此產,多少人不知訊息扼腕捶地,如今那購入此宅的新主同樣是羨煞旁人。
鳳楚騎在馬上,優哉遊哉欣賞湖光山色。棲鳳山莊加價三倍對方都不肯脫手,派去找事的人也被處理乾淨。鬧到最後居然讓自己親自出馬,鳳楚嘴角浮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低低說道:“正合我意。”
水煙叩開大門,未等遞上名帖,便吃了閉門羹,對方撂下一句:“我家主人不在,三日後方回,慢走不送!”
鳳楚摸摸鼻子,不理暴跳的鳳吟,兀自上馬。
“二哥,你就這樣走了?這人好囂張,連我棲鳳山莊的公子小姐都敢拒之門外!二哥?誒,你等等我嘛!”鳳吟見鳳楚沒有停下的意思,急忙打馬跟上。
“五妹不是想遊洛城麼?那主人家橫豎不在,我們先玩上幾日在辦正事不遲。”聽鳳楚這麼一說,鳳吟笑得合不攏嘴,至於此行目的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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