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九淡淡看她半晌,慢條斯理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袖,“你生這麼大的氣,就為這事?”
“難道這是小事麼?”玫兒悶悶回應。
“當然是小事。”墨九撩她一眼,大步往裡走,“爹要下雨,娘要嫁人……”
“姑娘,是天要下雨。”
“管他誰下雨,跟我無關。”
墨九把玫兒丟在腦後,徑直進去吃香的喝辣的了。剩下玫兒一個人站在那裡,怎麼想怎麼氣不過。看著她家姑娘單薄的背影,再想想溫靜姝跟在蕭乾身邊的樣子,她狠狠咬牙。
不行,不能讓她姑娘受這委屈。
停頓片刻,她往另一個垛口的方向走去。
墨家弟子的安置之處,與蘇赫王爺毗鄰,離蒙合的大帳也不遠。蒙合沒有住額爾小鎮的住宅,而是汗王帳篷。在他到達之前,帳篷已然置好了,就在額爾的最中心位置。
這麼久的時間以來,玫兒一直跟著墨九,又與曹元和墨家弟子混得熟,她早就已經不是當日那一隻被人拐賣的“小瘦馬”了。她有膽有識,武藝也有精進,多少受了些墨九的影響,行事也有著濃濃的女子主義。
步入垛口,她四下看了看。
然而,迅速地鑽入了夜風中的陰影。
——
夜下,汗帳。
大汗的天威,換了地方,氣勢也不減。
汗帳內設有桌案,案上擺放棋子。
火爐,茶水,奶酒,清香嫋嫋。
侍衛和侍女都在帳外,裡面只有三個人。
蒙合和蕭乾各坐案几的一邊對弈,溫靜姝半跪在旁,伺候茶水。
她泡得一手好茶,憑這手藝,曾讓蕭府老太太和陸機老人都讚不絕口,哪怕蒙合是北勐大汗,座下什麼才人都有,但這樣的茶藝亦是第一次嚐到。
“妙!”
一個字,道盡甘味。
溫靜姝嘴唇動了動,並沒有致謝,依舊半跪在案桌邊,低垂著頭,靜靜地沏茶、看水,表情有一絲強撐的笑容。
蕭乾說要領她過來的時候,很多人的眼睛裡都是羨豔,覺得她得了寵愛。可溫靜姝的心卻是涼的,長滿了尖刺,鮮血淋漓。
別人不懂的,她懂。
比如蕭乾就絕對不會讓墨九過來做這種伺候男人的活兒。甚至需要當著他的面,給另外一個男人大獻殷勤。
蕭乾把自己的女人,看得很緊張。
只有不是他自己的女人,才會這般無所謂。
雖然他沒有說,可溫靜姝何等聰明,哪裡會看不透他的故意?蒙合這樣的男人,奸佞狠絕,對女子又哪來的真心,不過是看上了就納入帳中,睡完便拋之腦後的貨物而已。
溫靜姝當然不想成為這樣的女人。
哪怕她不能嫁給蕭乾,能跟著陸機,可以偶爾跟在蕭乾的身側,伺候他,看著他,那也比這樣有尊嚴……做人宮妃,那是地獄。
她心很疼。
難道蕭乾以為她要的,是榮華富貴?
“陸機老人的徒兒,果然名不虛傳。”蒙合似乎察覺到了美人的冷落,抿了一口茶,濃眉高揚,將杯子遞到溫靜姝的面前,示意她再沏,爾後又對蕭乾意味深長地笑。
“蘇赫豔福不淺。”
蕭乾抬眸,輕笑,“不敢。陸機老人的徒兒寶貝得很。非大富大貴之命,不可將就也。”
“哦?”蒙合似乎很有興趣。
蕭乾卻是一彎唇,“吃茶。”
蒙合目光爍了爍,點點頭,又笑道:“明日的祭敖包,由你來做。”
那順這一次沒有隨行。
而北勐皇族每次圍獵前,都會例行祭祀,方才行動。蘇赫曾是那順的徒兒,對薩滿巫師那一套擊鼓唸咒,膜拜祈禱的祭祀禮儀,自然應該懂得。
蒙合的要求,合情合理,亦是對他信任。
可蕭乾根本就不是巫師啊?
溫靜姝心下吃驚,拿眼瞥他。
卻見蕭乾眉眼肅穆,低醇的聲音略帶笑意。
“臣敢不從命?”
“哈哈哈,好。如此甚好。”
蒙合再次端起茶盞,略略掃了一眼溫靜姝。
“回頭你給陸機捎個話,就說我借用他的徒兒幾日,讓她來教教我的婢女沏茶,也讓我能日日喝上此等好茶。”
溫靜姝像被定住了。
白皙的手緊緊扣住茶盞邊沿,身子動彈不得,便是盞中的水在輕輕顫動,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