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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部分

辜二死去時,滿臉帶笑,是為這一抱。

他已為這一抱,蕩盡一生相思,終得償。

殿中,久久無人說話,墨九像個木偶一樣呆呆地看著辜二,回不過神。

畫面定格。

燈臺上,枯燈搖曳,像一個故事的記錄者——

後來的很多很多年裡,她始終記得這天晚上的情形,辜二的笑容,以及辜二的話。

“是招信謝丙生山莊幫我的那個辜二?”

“是。”

“是趙集渡岸邊那個叫我九姑娘的辜二?”

“是。”

“是楚州蕭宅隔壁由著我裝神弄鬼的那個辜二?”

“是。”

“是中元節那晚在船上與我對飲並救我一命的那個辜二?”

“是。”

“是大半夜馱著我逃出蕭府並打暈蕭二郎丟坑裡做醃肉的那個辜二?”

“是。”

“是趕著馬車送我去菊花臺見宋熹的那個辜二?”

“是。”

“是臨安府助我夜潛皇宮,汴京府假傳聖旨救蕭六郎、興隆山千方百計誆我相思令……那個辜二,都是你嗎?”

“是我,都是我——”

是他,都是他。辜仇,以仇為名的男人,他活著的意義就是為了復仇。

可最後他的仇……報了嗎?他會有遺憾嗎?

他已不在,他的心情,已經無人得知。

一室燈火將他坐在椅子上的影子拉長,斑駁而淒冷,也令墨九的心情格外沉重。

“阿九,別難過。”蕭乾雙臂擁她入懷,“人都會死。他會,我會,你也會……”

整個世界都沉浸在了悲涼之中,墨九的感知有點麻木。

她雙手攥住蕭乾的衣衫,低垂著頭,聲音又細又弱。

“……六郎,告訴我梨觴的故事吧?”

坑深349米,是絕決!

“梨觴的故事……”

蕭乾輕輕唸叨一聲,看著墨九晶亮的眸子,突然垂下眼瞼……

“我所知也不完全。阿九要聽嗎?”

“要!”墨九瞥一眼辜二的遺容,聲音沉沉,“這是我一直都想知道的,只是以前,從未想過會與辜二有關。”

輕嗯一聲,蕭乾看著她,視線也掠過辜二垂下的頭,目光微微一暗。

“很久很久以前,蕭家並沒有梨觴,只有梨花醉。而阮氏先祖是蕭家的家僕,世代都在蕭家做釀酒師……”

一個大家族,一個釀酒作坊,勤勞的釀酒師。

墨九的腦子裡出現了一個古老而忙碌的釀酒畫面。

而蕭乾的聲音,也不帶情緒的娓娓道來——

一個主一個僕,原本不會有什麼出奇的事情發生,可一代代傳承下來,終於有一個阮家的釀酒師不守本分——與蕭家漂亮的小姐相愛了。

蕭家小姐活潑好動,不像尋常女兒。她不喜閨閣刺繡,卻獨愛釀酒起糟,天天往作坊裡跑。一來二去,年輕的小姐與英俊的釀酒師眉來眼去,很快情投意合地偷偷在一起了。這兩個人都有釀酒天賦,並沒有只顧著談情說愛,而是在蕭氏家釀梨花醉的基礎上,釀出了一種有別於梨花醉,卻比梨花醉更好更香醇的酒來。

此酒以觴為器,他們稱之為梨觴。

不過,原本為‘觴’,不想終卻成‘殤’。

得了梨觴之後,他們感情越發深厚,已是“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地步。在感情升溫的同時,他倆在釀酒之路上也越走越遠,不僅多次改良蕭氏家釀梨花醉的配方,把酒釀得越來越好,梨觴也一罈罈釀出,埋入了老宅梨樹下的酒窖裡,最終陳放成了永世不可複製的珍品。

聽故事,是墨九所喜。

可這個故事聽來卻莫名有些沉重。

她心裡沉甸甸的,直到蕭乾停頓不語,方才仰頭望去。

“後來怎麼樣了?”

“後來——”蕭乾拖長嗓音,突然一嘆,“後來他們每天沉浸在釀酒之裡,不知天日,不知世情,以為這便是一生一世。然,梨觴一出,名聲大噪,為蕭氏家釀帶來飛越的同時,他們的私情也浮出了水面。”

“蕭家不肯成全這段姻緣是不是?”

“是,蕭家那時,早已為小姐選好了夫婿,怎會願意她與釀酒師互許終身?”

接下來的故事,與大多數老套的故事一樣。

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成婚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