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陳容完全怔住了,她驚叫道:“你是說,世人都以為我死了?”那她的道觀,陛下賜給她的莊子,良田,還有大兄,平嫗,都沒了?
她,從此後不能再出現在世人在前,便這樣無聲無息的過活著?
越想,陳容的臉色越是蒼白,她盯著王弘,盯著他,唇動了動,又動了動。半晌,她閉上了雙眼。
陳容並不蠢,事實上,身經兩世,每一個都在勾心鬥角中沉浮良久,她對於世事的推理,對於人心的掌握,還是有一點經驗的。這時的她,只恨自己頭腦太過清醒。清醒得稍一思量,便發現百般辯護都是無力,只有一種解釋說得通。
王弘感覺到盛在掌心的小手,開始變冷,連忙握緊,他低低的,不安地喚道:“阿容?”
陳容放在被中的手,撫上了自己的小腹。
沉默了好一會,她低低的,茫然的聲音響起,“七郎,剛才那白髮老頭,是大夫?”
“是。”
陳容慢慢側頭,她靜靜地看著他,低低問道:“那七郎可知,我懷孕三月了?”
所她所料的那樣,王弘點了點頭。
望著安靜的他,陳容低啞的一笑,她喃喃說道:“令我假死,是七郎臨時起意,還是,”她的聲音異常乾澀,“還是七郎早有預謀?”
他剛剛回答她說,他亦不知,這一轉眼,陳容便直白無比地問出了這個疑問,而他,已無從逃避。
王弘的喉結滾動著。
他低下頭,任由墨髮如緞,披落在陳容的被上,長長的睫毛下,他眸光閃動。
他沒有回答。
陳容低低一笑。
只是笑了兩聲,她的聲音便啞住了,便澀在咽中。她乾澀的唇動了好幾下,才低低的,艱難地說道:“那刀本是有毒的,是七郎換走的麼?”
王弘慢慢的,慢慢地抬頭看向她。
他看著她,目光依舊明澈高遠,還有溫柔憐愛。
他握緊她回縮的手指,徐徐的,姿態雍容地說道:“自南陽歸來。不,自我們的身影出現在建康城外那一刻,所有的目光都已盯上了你我……我兩敗慕容恪,已名動天下。便是下了王氏繼任族長之位,長者中也有不少支持者,百姓中,清流中,名士中,更被擁戴。阿容,這時的我,便是怒罵王氏族長之位只是腐肉,便是表明了我沒有當族長的野心,也有人不放心的。更何況,晉人什麼都不少,就少了運籌帷幄的良將帥才。而我這良將帥才的出現,也打破了各大家族苦心維持的平衡。再加上我這些年來行事任性,得罪了許多人。”
他靜靜地望著她,輕輕抬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一吻,媚眼如絲地瞅著她,他的聲音沙啞而纏綿,“我名聲在外,又是王氏嫡子,便招人恨,亦相互牽制,無人敢動。他們唯一能動的,便是你。動了你,可令我進退失措,說不定還能令我怒發如狂,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後,徹底被毀去。”
說到這裡,他垂眸,傾身,在陳容的眉心印上一吻後,他溫柔的聲音宛如春風般,徐徐傳蕩,“當此之時,愛我的,恨我的,都想置阿容於死地……我唯一能做的,是順勢而為,讓卿卿就此死去。”
他瞬也不瞬地望著她,喉結動了動,低低的,慢慢地說道:“是,我的人已經稟告說,九公主想殺你,我派人換了她的刀,我派人在她行刺你時,用石子打偏了刀鋒,令你不至於被刺中要害。便是謝鶴亭派人去叫大夫,也是我安排的吳大夫上陣,好傳遞假訊息給宮中。而原真人,則被我引開了。我只是,”他的聲音乾澀,艱難,“我只是不知道,你會傷得這般重,昏迷了整整一天。”也不知道,你會為了給我避禍,親手殺死九公主
陳容望著他,一瞬不瞬地望著他,低低地問道:“孩子,你什麼時候知道我有孩子的?”
王弘再次垂眸,隨著他低頭,一縷墨髮垂下額側,輕輕晃盪。
好一會,他輕輕說道;“你不來天癸,我便知悉。”
陳容的臉色蒼白一片,她喃喃說道:“你早知道了一直都知道我懷了孩子?”
“是。”
陳容啞聲一笑,有點無力,也有點難過地說道:“七郎,你便不怕那一刀,把孩子給弄沒了?”
王弘卻是笑了笑,他輕輕回道;“沒了就沒了,我只要阿容。”
這話一出,直讓陳容給驚呆了。
她瞪著他,兩行淚水緩緩流出,聲音也是十分蒼涼,“七郎,那孩子是你的骨肉。你不想要它麼?”他覺得她不配生他的孩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