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硬的骨骼,像一個真正的夫君,用柔情的低語將我送進夢鄉。
奪位(2)
這是誰的鐵錘?
有著相同的紋飾和紋路,而我還摸著它。
原來我已在石窟裡。這樣昏暗的光線好似夜晚,我真不知道自己業已醒來,還是遊蕩在夢中。鐵錘將軍入睡雖然一天比一天晚,可起得卻一天比一天早,投入更為嚴酷和兇險的訓練。在這場奪甲戰之前的爭戰中,我被折磨得神情恍惚,不知不覺地養成了去石窟的習慣。彷彿我來時走的不是山路,而是夢中的一個通道,從鐵錘將軍的床上一轉眼就到了石窟。
石匠說:
〃把錘子遞給我。〃
每次他這麼叫我的時候,我都是一愣神兒。彷彿交出的不是錘子,而是和我身體相連的一部分。
石匠接錘的時候不看我的眼睛,就像鐵錘將軍清晨從我懷裡將鐵錘抽走時不看我的眼睛一樣。他們不看的意義儘管有很大不同,但有一點是一致的,那就是懼怕。
他們都懼怕我的眼睛,都怕我體內的月射出的光。
這一點我能感受得到。
他的身上落滿了石屑,頭髮和眉毛上都好似沾上了一層厚厚的白霜。他本人就像一個活動的雕像,在一錘一錘地向岩石敲擊。而此時此刻,我的夫君……那個雄心萬丈,自認為鐵錘將軍的名號非他莫屬的人……也在奮力揮錘,砸向鐵錘、鎧甲和肉體。我常常觀看他們實戰般的晨練,也常常駐足在洞裡。我不知道哪種敲擊更有意義,何處駐足更有意義。我兩處奔走著,觀望著,期待著答案的來臨。
石壁上那隻完美的手臂已經和軀體連線起來。那是一個生機勃勃的軀體,好像不是被雕出來的,而是她自己生出來的一樣。一個女神悄悄隱現出她的全貌,她上半部是女身,下半部是蠶體,如在霧中游來。
他偶爾停止敲擊,在雕像前退步觀望,順帶從遠處看一眼滿身灰塵的我:
〃這裡太嗆,你早回吧。〃
我不走,也不動。他便不再勸我離開,繼續他未完的工程。我希望我身上的灰塵多些,再多些,使我看上去也像雕像一樣。只有這些清涼的石灰和洞裡穿堂而過的涼風,才能冷卻我每晚燒成的炭火般的身體。
事實上我已經成了他的一個幫手,他也潛移默化地接受了這個幫手。雖然我一錘未動,但感覺上我也參與了雕刻。
那一錘接一錘組成的節奏中,時間過得飛快。更讓我高興的是,我的感官專注於雕像的誕生,而忘記了身體的其他需求。但是,在這樣的節奏中,白天和夜晚交替格外迅忽,好像白晝尚未開始,夜晚已經來臨。每次從石窟出來,太陽總是那麼鉛紅,既像是日落又像是日出。我從城上躍下,已經分不出河水的冷暖。水被我的身體燙起了白氣,魚兒不敢靠近;水草失去了色澤,眼前的景物都像青煙一樣飄渺不定。
這是賽前的夜晚。
鐵錘依舊橫在我們之間。
鐵錘將軍早上想要提走它,卻被錘柄燙了一下。他吃驚地看著我……那個只罩一層藍紗身體火紅的我……倒退了兩步。
我將放在鐵錘上的手移開。鐵錘像燃盡的炭火一樣,由紅變黑,漸漸恢復了以往的顏色和溫度。
我拉了他的手叫道:
〃將軍!〃
他沒有答話,瞪著眼睛看著我。
我將鐵錘遞給他說:
〃你一定能勝。〃
他接過錘,猶豫了一下,然後將他的唇印在我的額頭上。
〃你來看嗎?〃
我使勁地點點頭說:
〃我去!〃
校場上業已準備就緒。
士卒們排列整齊,盔明甲亮,每個人都戴著縱目�頭。
廣場前的高臺上,放著老鐵錘將軍的坐榻。坐榻的後方,佇立著老鐵錘將軍的銅人,銅人身上披的是他當年的鎧甲。鎏金的縱目高高凸起,注視著賽前的廣場。銅人的左手高舉著,手環之中插著老鐵錘將軍專用的鐵錘。錘頭的頂部有一條鎏金的夔龍,晨曦之中閃耀著光芒。
鐵錘將軍的義子、長猿狼和他們那一撥兒賽出鐵錘七星的另一位不參加比賽,因為他們實力尚弱,勝負早已判定,奪甲之爭主要是在剩下的四人之中產生。鐵錘將軍必須接受鐵錘黑星、絃音、搔耳的挑戰,將其逐一擊敗,才能成為名副其實的鐵錘將軍,方可坐在老鐵錘將軍的位子上受甲接錘。
晨風拂面,��扶著我站在嫵媛婆婆身邊。
鐵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