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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部分

“老樣子?”男人親吻著女人纖細的手指,接著與她掌心相對,十指交叉相扣。聽得出來,他提問時顯得很漫不經心。

“是的,”田文鏡回答得依然恭謹,彎曲後背,他把下巴低了又低,即使匍匐在菩薩面前最虔誠的信徒也比不上他神情的卑微,他跪下,重重磕了三個響頭,才把話繼續,

“那些人還是老樣子,清風皓月帶著黑鷹幫的兩個叛徒楚家姐妹馳騁在西北邊境線一帶,過著放牛牧羊的閒散生活。不過,最近聽說那兩姐妹就快要臨盆……”

說到此處,田文鏡猛地住口,望了望對面投射過來的兩道幽怨的眼神,他恨不得一拳把自己打暈。

“奴才惶恐……奴才該死……奴才掌嘴……”說完,他噼裡啪啦地自抽起嘴巴。清晰的耳光聲響徹在安靜地可以聽見彼此呼吸的屋子內,此起彼伏的聲音很快讓斜靠在床邊的男人心煩。他喊停了他的奴才。

把女人的手放入棉被,他撫摸著她的臉蛋,又問了奴才一個問題。“清風那些人果真只是放牛牧羊麼?”

“奴才確已查實,他們並沒有與旁人勾結。”

“是麼?”男人獰笑著回過頭,忽然從袖子裡抽出一沓信封,砸向田文鏡的頭頂。信不是磚頭,田文鏡的腦袋沒有開花。但是,發顫的雙腿卻不聽身體的號令,膝蓋咯吱咯吱地摩擦著地板,產生過於害怕而哆嗦的噪音。

信封如雪花般散落在地。橫七豎八地如狹小的輕飄飄的屍體般躺著。

撿起其中一封,田文鏡匆匆瀏覽一遍,面如死灰。

“是奴才辦事不力,疏漏了那楚家姐妹昔日在黑鷹幫可以依附的渠道,讓他們鑽了江湖幫派這條空子,與京城傳遞起訊息……奴才該死……奴才該死……還請萬歲爺饒命!”

“事情似乎也沒有多嚴重……”男人喟嘆一聲,站起身,走到田文鏡身旁彎腰抽走他手中的那封信,掃了信一眼,他蹙緊雙眉,喉嚨變得沙啞,“只不過……是讓老十四與這幫渣滓互通訊息罷了……嘿嘿……看看……看看他們在信上都寫了什麼……瞧瞧……瞧瞧朕在他們眼裡,在他們筆下被描繪成什麼模樣?”

男人手指彈著信,聲音越說越低。田文鏡沒敢抬頭,盛怒中的獅子不要去驚擾,這可是為官明哲保身的智者的教訓。

“冷酷?嗜血?嘿嘿……非也……這些老生常談朕已聽得耳朵發膩……哼哼……”

男人冷笑,把手上的信丟在田文鏡眼前,

“看哪,居然敢指著朕的鼻子說朕滅絕人倫,氣死親孃,手屠兄弟,殘害忠臣,枉為人君…………好……好……老十四這句話說得夠味……這話當今天下也就他敢說得出口……好,罵得好!罵得痛快!罵得朕頭腦一片清醒——”

話剛說到此處,忽然,門外響起常喜與小山的吵嚷聲。沒等胤禛發作,屋外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是麼?原來四哥是這般在背後誇我!”

話語剛落,十四推開阻攔在面前小山,如山巒俯瞰小樹般從兩人身旁越過,快步走了進來。允禎今天穿的是宮中侍從的衣服。他身後跟著兩個人,也均作侍從打扮。一個胤禛認得,是李燦英,另一個卻是陌生,胤禛看了看沒想起來,卻總覺得看得眼熟。

急性子的十四很快給出答案,他對正要給胤禛跪下行大禮的那個男人說,“生死關頭,救人要緊!哎喲,李神醫,拜託您一切從簡,從簡啦!”

五官清秀的李神醫點點頭,低垂下腦袋,朝害死自己生父的罪魁禍首微微欠了欠身體,尊稱了聲草民李炯見過皇上,便隨著火急火燎的十四奔赴到床榻邊,為仍處在昏迷之中的小蝶把脈診療。

橫了李神醫一眼,胤禛已完全明白了他的身份,不禁臉色逐漸發白。想起早年用陰暗手段害死了此人的父親,曾經雍親王府邸的老李大夫以滅口;想起後來得知此人與十四過從甚密,又派人去殘害了他的妻子;又想到此人參與到年羹堯致死的事件……想到這些自己在明晃晃的龍袍與光亮亮的龍椅之下做的這些勾當被此人完全獲悉,胤禛的心裡就覺得十分地不痛快。至於說,心採的兒子獨善因被此人推諉而延誤時機以致夭折的事情,胤禛卻沒怎麼放在心上。早過去了那些揮斥方遒,憤世嫉俗的年齡,處處作秀,樣樣虛偽矯情的心採,已失去他眼中可供作嗤笑嘲諷的小丑地位,而且,更重要的是,隨著方才田文鏡傳遞來的訊息,她心採的新任額駙巴爾烈在西北邊疆因為禦敵而遭暗算不幸身亡的訊息,心採這顆曾在他心底十分特別的星星已褪掉所有光澤,變得不再有任何意義。巴爾烈當然死得很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