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3部分

——若是,建築起土牆房,寄託為現在的我們的一種安慰,可否?

——但願如此吧。

(後來我去看過,那土牆房是築起來了,但只有孤零零的一間,也沒有二層木樓。)

她一定是這麼想的。她說過,我們將建築起來的土牆房的房頂上,那片搖曳的綠竹加上一排排齊整的藍瓦,那就是一整個武俠世界啊!然而確是她我兩個人的武俠世界,孤獨,同時惹人懷舊和憐愛。

我想,大家的心裡都不好受。可是,有辦法麼?剛開始動工的時候,頗有生活經驗的堅巖就感嘆說要建築一座土牆房,只咱們幾個人,“難以想象!”Y對這卻完全地持否定票。結局到底被驗證,離的離,散的散。那些紛呈的希望呢?理想呢?俱已隨風去矣。

在一個傍晚,西邊天上的浮雲都散成一短截一短截,似白麵棍子,似沒有纏繞的麻花面,更似白色毛毛蟲,落日已跳到另一座山頭以下。附近的蚊蟲四處飛鳴,山鳥吵嚷著歸巢。就在這樣的另人厭倦的傍晚情景裡,我聽到了我在人世的第一次鐘聲。晚鐘聲。咚——緩慢,悠長。餘音不絕。腦中不絕的空白……

後來我知道,這“鐘聲”是她為我“敲出”的。用別人(不是她)簡單不屑的話說是:現在要聽什麼聲音沒有?網上都有。再稀罕的像少林寺鐘聲也能聽得到……但那個晚鐘聲對我來說,意義非凡。(雖然是另一種形式的鐘聲。)聽到暮鐘聲,不是說我的希望實現,而是說我的在希望之上的念頭,沒有隻成為想法。還成為實際。成為另一種歷史。是她幫的忙,但這沒關係。只要在我心中,那一次的晚鐘聲,是單單為我的。——“願為西南風,長逝入君懷。”

我相信晚鐘聲如那西南風,長逝入我懷。

九、現狀與實際

對夕陽已超出”熟悉的油然之愛”,無意念到暮鍾。暮鐘聲又響於耳畔。

暮鐘聲響,常讓我想起“現狀”與“實際”這兩個詞。現狀與實際,這一對詞就好像“小說”與“真實故事”的關係。(但不是說哪個對應哪個。)堅巖想不明白為什麼要有小說的虛假故事,其實何嘗有假?在現實之中,有過假嗎?網路、電視、畫冊,那些都不是是假,只是現實的翻版。小說也只是人們的一個藉口詞。絕對地翻版現實的藉口詞。而現狀與實際,讓我來說,都是現實中的真實。只不過有人誤會(混淆)這二者各自的意思。

“現狀”是一個帶有迷惑性的詞。它只呈現一種真實的情景,而人們可以以此根據各說其是。比如有感於眾生的不同存在,而想到佛祖、上帝和別的神明。(這些存不存在不好說,但根據現狀來看,哪一方似乎都能自圓其說。)相反的是叫“命運”的那東西。命運雖然相對模糊許多,但較前者準確和確信很多。那麼,現狀是佛祖或者上帝,實際就是命運吧。(我不敢說實際就是真理,但應該可以是接近真理的吧。或者世界上本不存在真理,只有實際。)人類的現狀不是佛祖或者上帝,若要揣測它,可以從堅巖和M老漢身上猜想……我以為,該是“飢餓”那個詞吧。

久違了的“飢餓”:

在群山的包圍裡,在蔚藍的天空下,

在春天和秋天經過他家園的時候,

在幽深的谷裡隱著最含蓄的悲哀:

一個老婦期待著孩子,許多孩子期待著

飢餓,而又在飢餓裡忍耐

……

那該是歷史上一個世紀以前的情形吧。飢餓的人民到處。而現在,人類差不多都快忘記“飢餓”這個詞了。因肚子不餓了。——但現在的人們逃不開“飢餓”,他們餓的不是肚子,而是思想和精神和心靈等等物質之外的東西。我永遠地看見,人類睜著飢餓的雙眼,似在向上蒼和他物乞憐。是這樣的,人類的現狀。有大多數人想遮蔽這種飢餓狀,努力做出一副滿足或者富而奢侈的樣子。——這也是人類的現狀(還有性無能);想麻醉自己安於實際的飢餓狀。——卻不知飢餓無邊,為什麼不勇於承認呢?人類的實際,便是在永不停歇地追求無盡的思想和精神和心靈等等物質之外的東西。(歷史上的那些過往的人們,可以作為最好的證明吧。)很可能你這樣的行為都不在你的意識中,是在希望之上;也可能你根本沒有這樣的行為,但我說的是整個人類,不是專指一個人……人類的進步,是不停歇也不拒絕任何一個人的。因為我們不曾想到卑微者的追求、奮鬥,很多是在我們個人的希望之上。而這些,構成人類的進步。——就譬如我自己。我不知道自己前面的路該怎樣走,而當看到每天的夕陽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