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傳朕旨意……拔了樊籬的舌頭……”
帝王忽然開口,將樊籬喋喋不休的聲音打斷。
王德正聽得雲裡霧裡,什麼去找,什麼滑胎,找誰?誰滑胎?驟聞帝王喊他,渾身一震。
樊籬連忙噤了聲。
可沒過多久,又冷哼了一聲。
“拔了我的舌頭,看皇上隱疾發作了找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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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鬱墨夜擁著薄被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
夜越來越靜謐,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也越發的清晰,一下一下似乎都能撞進耳朵裡。
也讓她更加的心煩意亂。
她翻身坐起,又再次躺下,如此反覆了幾次。
還下床倒
tang了水喝,在桌邊坐了許久,再回到榻上躺著,依舊睡意全無。
只要閉上眼就是某人虛弱喘息的樣子,怎麼樣都揮之不去。
好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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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善宮裡,一番運功療傷之後,樊籬趴在溫泉池邊上喘息。
不同於以往,這一次他幾乎真氣耗盡。
“皇上……樊籬上輩子一定是欠你的,這輩子才會被你這樣折騰,每個月這樣折騰樊籬一次,樊籬絕對會英年早逝……”
帝王盤坐在水中,閉目調息,沒有做聲。
樊籬一邊氣喘吁吁靠在池壁上,一邊以手舀起一些水揚臂灑在帝王的身上,“皇上,你聽到沒有啊?快去將你的藥找回來……樊籬不想早死,樊籬還沒成家呢……”
帝王緩緩睜開眼睛,面上和眸中的血紅已經褪去,取而代之的卻是蒼白。
蒼白的臉色,蒼白的眉眼。
連兩片薄薄的唇瓣都蒼白得無一絲血色。
虛弱回頭,瞥了爛泥般靠在池邊的樊籬一眼,他從水裡緩緩站起,然後舉步走向池邊,拾階而上。
大概是實在沒有力氣了,剛上了岸,就坐了下來,喘息了片刻,然後乾脆身子一仰,躺在了池邊上。
見他如此,樊籬也艱難地爬上岸,然後四腳朝天躺在了帝王的旁邊。
池邊的檯面是用暖石所砌,又加上溫泉池裡泉水的溫度,所以暖烘烘的。
兩個大男人上身都沒有穿衣服,只著了一條褻。褲,背直接貼著檯面,也並不覺得冷。
躺了好一會兒,樊籬側首,見帝王睜著眼睛,望著上空嫋嫋騰騰的霧氣,一動未動,他用胳膊碰了碰他。
“皇上在想什麼?”
帝王緩緩收了目光,斜瞥了他一眼,淡聲道:“朕在想,你英年早逝後,該封給你一個什麼諡號?”
樊籬汗。
開玩笑不帶這樣一本正經的好嗎?
樊籬輕嗤:“皇上還是祈禱我活得久一點吧,不然,皇上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一個了。”
帝王眼波微動,沒有吭聲。
樊籬看了看他。
“皇上能否跟我說實話,如果不是出了池才人用香這件事,皇上打算怎麼處理四王爺腹中的孩子?”
在上書房裡,他的確很明確地跟他說過,這個孩子不能留。
甚至為了他將他跟那個女人不是兄妹的關係告訴了那個女人,而對他發了平生第一次最大的火。
這也是為何他會去找青蓮商量的原因。
因為他覺得這個男人的態度很明確,也很堅決,就是孩子不能留。
可是,為何從這個男人後來的表現中,他又覺得不是這樣呢?
他讓池輕斷子絕孫,他燒掉了鬱墨夜的血袍,他為了那個孩子罷朝三日。
在鬱墨夜離開的第七日,他親眼看到他又去了皇宮後山,一人在當日燒掉袍子的地方獨坐了很久很久。
如果按照一個人逝世來說,那日是孩子的頭七。
種種的種種,都不像是輕飄飄一句“孩子不能留”的人會做的事。
一直沒等到男人的回答,他便直接問出了心中所想:“皇上其實是不是已經打算留下這個孩子了?”
男人這才瞥了他一眼:“事情已經過去了,還問這些沒用的做什麼?”
是,他後來是決定留下這個孩子了,只要她願意。
可是,他是經歷過怎樣百轉千回的心情,才做了這樣的決定,只有他自己知道。
樊籬進宮來跟他說,她有孩子了,那一刻他的激動無人知。
真的很激動,甚至是比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