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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夫略顯落寞的面容,輕聲嘆道:“你說的也有道理。成式,是該好好管管了。”

“倒不急在這一時。”段文昌釋然地笑道,“雖然成式這孩子常常天馬行空,所作所為有些出人意表。但這一次他的表現,絕對稱得上勇敢,其實我很為他自豪。若非他的英勇,聖上又怎會僅以‘斯文掃地’這一項罪名來責罰我。總之,經此一劫,我和成式都要好好反省。”

“我也是。”

話說至此,夫妻二人相視一笑。多少誤解和傷害,彷彿都在這個瞬間泯然。

“對了,”段文昌問,“方才成式醒來時,可曾提到獲救前的情形?”

“零碎說了幾句,不過他精神還未完全恢復,有些前言不搭後語。”

“不急。等他休息好了,再細細詢問吧。”

武肖珂明白段文昌的意思。在下令讓段文昌閉門思過的同時,皇帝另有一道旨意,要求在段成式清醒之後,將他所述的事發經過陳文上奏。段文昌今後的官運,恐怕還得看這道奏表能否讓皇帝滿意。

她遲疑地說:“方才他接連提了兩次……那個名字。”

“你是說……”段文昌狠一狠心,脫口說出,“杜秋娘?”

武肖珂默然。

氣氛又變得滯結起來。

是時候了。段文昌下定決心,該向妻子坦誠心跡了。他艱難但堅決地開口,“娘子,前一段時間我常常造訪……平康坊,確實是為了去見那位杜秋娘……”

“郎君去北里,我並不想擅加干預……”

“不不,娘子你誤會我了。”段文昌苦笑道,“對士人男子來說,狎妓尋歡,確實不算什麼。但我去訪那杜秋娘,卻不是為了尋歡作樂。”

武肖珂不禁把眼睛睜大了。

“娘子應該知道,那個杜秋娘非是一名尋常的歌妓。”

“這……倒是聽到過一些傳聞。”實際上,正是宋若茵把皇帝悄悄臨幸杜秋娘的隱秘告訴給武肖珂的,但當時她並未在意。離開長安許多年,武肖珂對於朝廷和皇帝都相當隔膜,沒有太多興趣。後來在她得知丈夫頻頻造訪北里,並且與自己日益疏遠時,所怨所恨的也無非是丈夫耽於美色,卻從沒想過,這裡頭居然還有皇帝的因素。

“難道郎君造訪北里的目的,竟與聖……”武肖珂把自己嚇了一跳,不敢往下說了。

段文昌卻顯得很鎮定,苦笑著說:“娘子知道,我自從去年底回朝任職,頗受京城官員的排擠。似乎有不少人認定,我是想借著丈人慘死、聖上惻隱之機,謀官擢升。而我既不屑為自己辯解,朋黨之中又無我的容身之地,就一心想要獲得聖上的青睞。可是心越急,越容易犯錯,我竟冒失地向聖上提出冊封郭貴妃為後的表章。”

武肖珂驚道:“上回你讓我向宋若茵打聽聖上對立後的看法,就是為了這個?”

“可是宋若茵誤導了我。”

武肖珂面色發白:“我也是後來才知道,若茵說得不對。可是……她為什麼要騙我?”

段文昌冷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按說死者為大,她又是你的閨中密友,我不該說她的不是。但這個宋若茵確實心懷叵測,我的的確確是被她給害了。”

“聖上遷怒於你了嗎?”

“倒不曾有明確的表示。他只是將我的表章按下不回,但在朝堂上明顯地對我冷淡了許多。我感到十分不安,又弄不清楚問題出在哪裡,恰好那日宋若茵來訪,我匆匆向她求教,結果她暗示我,去平康坊找杜秋娘。”

“天哪!”

段文昌苦笑:“事情就是這樣。我去了平康坊好幾次,想見杜秋娘一面卻分外困難。即使見到了,也根本談不上什麼話。那段時間我彷彿陷入魔障之中,越困惑就越掙扎,越混沌就越焦躁,於是便乾脆夜夜去訪。與此同時,我也開始對宋若茵起了疑心,所以就更無法面對你……”

武肖珂喃喃:“但你最終也沒在杜秋娘那裡找到答案。”

“當然沒有。而且不久後,宋若茵和杜秋娘相繼橫死,我大為震驚,怎敢再輕舉妄動。聖上正在全力調查宋若茵和杜秋娘的死因,我只想盡快知道結果,以解心頭疑團。誰又能想到,成式突然出了這麼大的事。”頓了頓,段文昌又喟嘆道,“正是在那一夜的危局中,我才發現所謂的皇恩、所謂的仕途,種種皆為虛妄。任憑什麼,都不能讓我眼睜睜看著親生骨肉遇害而無動於衷。也正是那個危局,令我徹底醒悟。咳,我過去的那段時間裡,都在做些什麼?如今想想還感到後怕,所幸未曾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