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族們為了見她一面,浪擲千金尚難如願。崔郎卻能在杜宅自由出入,真真是魅力非凡吶。”
崔淼大笑起來:“別人她都可以不見,郎中總是要見的吧。”
裴玄靜一愣。
“靜娘誤會了。”崔淼的語氣太過溫柔,“可我就是喜歡靜孃的誤會,喜歡極了。”
裴玄靜登時面紅耳赤,呆了呆,惡狠狠地道:“閒話少說,請崔郎即刻開始搜尋蛇穴吧。”
崔淼說:“你還當真了?搜什麼蛇穴,還不如讓自虛帶禾娘在觀裡玩玩逛逛呢。”
裴玄靜無語,再看李彌一臉開心的樣子,想他平日也實在悶得慌,便點了點頭。
李彌興高采烈地拉著禾娘走了。
直到他們的背影轉過小徑,裴玄靜才喃喃地問:“真的不用搜嗎?萬一有蛇……”
“不會,我說不會就不會。”崔淼說,“有我在這裡,靜娘便不用擔心。”
他在杜秋娘面前也說過類似的話,卻似懷著截然不同的情愫。裴玄靜很想漠然置之,內心偏又起伏難平,便岔開話題:“崔郎想進金仙觀來,總有許多法子,何必鬧出這麼大的陣仗來。”
“靜娘此言差矣。崔某半年前喬裝改扮、躲躲閃閃地才混進來,今天卻是京兆尹親自請我出手。所謂此一時彼一時,在下要的正是這個大陣仗。”
裴玄靜又是一驚。
“況且,相比娘子所為能驚動到的人,區區京兆尹又算得了什麼。”他的表情看似真誠,但言語中的挑釁意味無比鮮明。
崔淼就是那個崔淼,他的憤世嫉俗和尖酸刻薄永遠不會改變。他意味深長地道:“數月前與靜娘分手時,崔某就說過,我會光明正大地回來。”
裴玄靜更驚奇了:“如此說來,倒是那些蛇為崔郎打了先鋒?”
崔淼含笑不語。
難以置信。他竟然連蛇都能指揮利用嗎?細思之下,裴玄靜簡直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假如這一切都是真的,她就更無法相信,崔淼做出如此驚天動地的安排,僅僅是為了與她再見一面。
可是——那日在杜秋娘宅中,崔淼見到蛇時不也很慌亂嗎?
她脫口而出:“我不信。”
“靜娘不信什麼?”
“你。”
“我還是那句話。總有一天靜娘會明白,相比其他人,我還是最值得你相信的。”他深深地嘆了口氣。
“那好,請崔郎現在就回答我,那天在杜秋娘宅中,本來金縷瓶幾乎已落入你手,偏巧蛇情出現,我才能趁亂奪回金縷瓶。假如說蛇患都是你安排的,對此你又如何解釋呢?”
崔淼揚起眉毛,反問:“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還需要我解釋什麼?”
“你的意思……是你故意安排,助我取回金縷瓶?”
崔淼將兩手一攤。
裴玄靜愈加心驚,追問:“為什麼?”
“為了你啊。”
裴玄靜垂下眼簾,她真的不知還能說什麼,心亂如麻。
良久,崔淼打破沉默道:“靜娘,如果你不問,我也不願多提。以靜娘所見,你我相處至今,我何曾有一次害過你。我所做的每件事,都是為了……”他的聲音有些顫抖,“靜娘這麼聰明的人,心裡自然明白。”
“我當然明白。”裴玄靜抬起頭,直視著他說,“但我更明白的是,每次崔郎在幫我的同時,又總能達到其他目的。崔郎謀略深遠,手段高超,玄靜著實佩服。但我多麼希望……崔郎的一切作為都是明明白白、簡簡單單的,不需要多麼高明的智慧,只用一顆最淳樸善良的心便能看得清楚,我也就沒什麼可顧慮的了。”
崔淼的臉色變了又變。
裴玄靜顫抖著聲音說:“崔郎,切勿玩火……別讓我為你擔心。”最後這句話連她自己都聽不清了,但已把心意表達到了極限。
然後她便靜靜地看著他,等待。
崔淼終於開口了:“所謂的飛蛾撲火,靜娘可知否?”
裴玄靜的心直直地沉下去。
崔淼勉強擠出一個苦笑:“不管怎樣,今天能從靜娘口中聽到顧慮和擔心這樣的字眼,我也該滿足了。算是不枉此行!”不等裴玄靜答話,他便朝屋外大喊起來,“禾娘、自虛,別貪玩了,我們該走了!”
“至少在下可以保證,從現在起,再不會有人以蛇禍之名騷擾金仙觀。崔某這點簡單明白的心意,還望鍊師笑納。”拋下這句話,他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金仙觀回覆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