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罕見,絕非平常習武之人,誰還再敢上前白白送死?
只見剩下的人圍在陸予思周旁,可已是嚇破了膽,便連那姓吳的武將也是顫顫巍巍,再不敢大聲呼喊。陸予思殺了一陣,身上沾滿了蒙古人的鮮血,不知怎地,想起了當年厓山之戰。自己當時絕望地看著大宋軍隊被蒙古人逼得無路可退,絕望地聽著父親陸秀夫對自己的那番懇懇卻又是最後的話,自己當真是覺得天地已然被蔽,上蒼再不眷顧無辜可憐的生靈!而今自己身上沾滿了胡虜的血液,竟是高興不起來!漢人的苦痛那麼多,便算是殺光蒙古韃子,也是徒有欣慰,而再不會高興!此時陸予思看著眼前的蒙古人,想著大宋子民經受的浩劫,真是恨不得咬齧敵人的血肉!曾經種種,歷歷在目,不能不使他滿心悲愴和痛苦;況且漢人的苦痛還要綿綿不絕地繼續,只要韃子不走便還要繼續,這又使得他的心如同被萬蟲咬食一般的痛苦!陸予思心中一痛,眼中一酸,望著蒙古人,牙齒都咯咯發響,他真想屠盡這幫蒙古人,然後在他們屍體上洩一口帶著血的恨氣!
血債是還不清的,陸予思何嘗沒聽過趙潺湲認為兩個民族有一方停止了殺戮,也就不會累及更多無辜性命的言論呢!可是他做不到,便連趙潺湲看到蒙古人時也做不到,世間能有幾人能做到?同族的仇恨是融進血液裡的,把殺敵化作了一項本能,任何人都沒法不去行使這個本能!
陸予思還要再殺,可是江浙的兵士大舉向後退去。姓吳的武將對兵士道:“不和他打了,咱們圍著他,把他們活活餓死!”說著又帶領兵士向後退著。
陸尹琮看到身後還有好幾百的兵士,想著若憑父親和自己硬衝,那己方在這邊打,那邊便會上來攻擊,究竟難以兼顧兩邊,也不見得能衝的出去;況且自己與父親武功相距甚遠,現在自己也沒有多少內力了,打起來的時候,定是堅持不了多久。是以陸尹琮覺得,兩方不交戰是對己方有利的,自己不但可以恢復內力,等到五哥、六哥他們來救援,而且這些江浙兵士也會忌憚父親的威勢,不會貿然攻擊了。也就是說,眼前形勢,還不一定鹿死誰手。
陸尹琮對陸予思道:“咱們在這裡稍歇,一會兒五哥、六哥看到咱們不見了,就得來找咱們了!”陸予思道:“萬一韃子又增兵了怎麼辦?”陸尹琮道:“現在我們肯定衝不出去!如果韃子增兵,我們就盡力往外突圍!這段時間我也正好恢復一下內力!”陸予思想著尹琮內力恢復了,兩個人帶兵往外突圍總要有更大勝算,便同意了。兩人當即招呼兵士歇息,與江浙人馬對峙!
陸予思和陸尹琮雙雙坐下,都將長棍放在身側,江浙兵士忌憚他們,都不敢上前。卻聽陸予思道:“我怎麼會犯這個錯誤,竟然給敵人伏擊了!”陸尹琮道:“當時形勢,任何人都會追他們的,爹不用太自責!”
陸予思望向尹琮,看著自己這個兒子,想到若不是三弟被官府擒住,自己一定要和他徹夜交談!他微笑問道:“那個阮姑娘,願意和你進幫會麼?”他眼光溫柔,說話就是在嘮家常,竟如忘了己方仍是在被圍困!
陸尹琮笑道:“當然願意了,她最喜歡我們這種生活了!”尹琮也是處變不驚的心性,是以他在這重兵圍困下,也可以自如和父親談笑!江浙兵士看到這一幕,心中當真奇怪至極!
尹琮這句話說出口,便可看出他確是十分了解阮惜芷了。阮惜芷雖然飽讀詩書,向來是個溫柔嫻靜的閨閣女子,可是她心中真正向往的,卻是慷慨殺敵的、快意江湖的、自由的幫會生活!若不是十分了解她的人,還真是看不穿她。
陸尹琮一想到惜芷,便又是擔憂她的處境,變得沉默嘆息了。陸予思道:“尹琮,你彆著急,我們救出人後,就立即去找她!”尹琮點點頭,望向父親的目光也已是滿含了深情。
卻道陸予思和陸尹琮在這邊被圍困住了,而城前之戰卻還沒完。只見黃昏將過,殘陽與烏雲重疊,天際似漫著一縷燈影,泛著殷殷慘紅,好似映照著這被血色籠罩的人間。卻見城前好似變成一個修羅場,橫七豎八的屍體中分不清是江浙官兵還是厓海會兵士。而混戰猶在繼續,雙方几位武將還在拼鬥,士兵們也還在浴血奮殺,霹靂炮、震天雷交錯於空,掉下來便是一片慘叫聲。
蕭亦蓀和殷正澧甚為驍勇,二人一起手刃了江浙兩位武將,此時此刻,江密雨眼見己方損失甚重,起了退兵之念。她發令道:“江浙兵士,立即退回城內!”只見杭州城門開啟,倖存的兵士一窩蜂地捲進了城內,隨即城門合上,不令厓海會一人進內。
殷正澧和幾位兄弟會合,道:“你們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