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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外遠沒有室內安寧。
起了強風,雨也沒停。
程放見陸時寒收了傘,沒急著催他進客棧門。
“寒哥”,他緊貼在陸時寒身側,“這破天這樣,我們即便能到色達估計也得在那裡耗段時間,不然就只能拍一堆雨濛濛、灰濛濛的東西回去,連色達那堆聞名於世的紅房子鏡頭裡估計都紅不了,更不用說拍星空了。”
陸時寒漆黑的眸移到他身上,話短:“明天會轉雪,然後放晴。”
程放只敢在心裡吐槽:艹,不光是行走的荷爾蒙,以後老闆還要當行走的活體天氣播報員?
陸時寒沒理會程放的腹語,扯掉口罩拿在手裡。
臉部沒了遮擋,隨即貼面而來些許溼冷的空氣。
他告訴程放:“鏡頭拍不出畫面感沒有影響。我的眼就是最好的鏡頭。”
程放跟著腹誹附和:對,你的腦袋還是最好的記憶卡。
程放來不及阻止他摘口罩,但希望他重新戴回去:“寒哥,這東西你還是帶著吧。”
他此前求了半天,陸時寒才答應旅途用口罩遮面。
程放身為助理,第一重考慮是:擋住陸時寒的臉,免得他路上招人。
第二重考慮他此刻對陸時寒重複:“這邊天冷,我不是怕您受涼感冒發燒嗎?在高原地區感冒加上高原反應會死人的。”
陸時寒的唇抿成一條線。
他淡淡地將視線從程放身上移開,再開口語氣淡如水:“死了不好?”
漆黑的眸一轉,甚至建議程放:“你剛好可以換個溫柔的、善解人意的、有良心的還體貼人的女老闆。”
程放呸了兩聲,死什麼死,一分鐘而已兩人話裡竟然都提到了死。
“寒哥,你別嚇我了,我不是已經有了善解人意的男老闆了嗎?”程放聲音怯怯的,見他作勢推客棧的門,追著他走,繼續說,“到了色達進佛堂我一定求你百歲長命”。
陸時寒聞言停下邁開的腳步:“好。”
程放以為他說得是口罩,一喜。
緊接著就被陸時寒打擊:“你求福可以,口罩不要想。”
他一向怕累贅。
且非弱不禁風。
捂了這大半路,已經是他的極限。
程放哀求似得看著他,陸時寒心依舊沒軟:“再提這事,踢你下車。你抱著心心念唸的它自己想辦法回去。”
md……程放繼續腹誹,這人到底有沒有良心。
程放決定給陸時寒添堵:“哥,路上咱捎那姑娘對你挺好奇的。我跟人聊了幾句,挺酷一人。”
陸時寒剛要觸到客棧大門門把的手再度垂下來。
他眸中有些劇烈的情緒在翻騰,翻到最後又重新變為一潭死水。
“我們來幹什麼了?”他收斂好情緒問程放。
程放答:“為新片踩點。”
陸時寒聲線壓低:“你能記住是最好。邊走邊踩,不是邊走邊做。我們舉手之勞捎上她,不是為了捎著——上——她。把你腦子裡腦補出的西行豔遇史都給我擦乾淨、掃乾淨。少說廢話。”
程放:“……”
程放:“寒哥,你多接觸接觸女人,沒壞處。”
陸時寒斜他:“我有病?”
程放樂了。
他大概是挺賤的,被陸時寒啐兩句,還挺樂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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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外的兩人還沒進來。
客棧老闆先一步帶著聞姜和老王進房間。
這間能容納七個人的大通鋪,已經住進去了一對小夫妻。
房間的牆壁上有許多凌亂的字跡,白水泥牆上幾乎找不到任何一塊兒乾淨的地方。
聞姜掠了眼那些字,應該是曾經住過這間房的客人留下的。
牆體佈滿了各種筆跡,就像是大學校園裡的那些文化牆、塗鴉牆。
且牆上的某些留言非常露骨。
“用生命去擼。”
“xxx到此一遊。”
“人行千里,日夠美女。”
……
諸如此類。
客棧的房間比聞姜想象得更簡陋一些。
這種環境她涉足過多次,倒真不覺得有什麼,心自在就行。
她剛轉型演員那幾年在影視方面接不到好資源,她曾經為了積累人脈接過一個角色——在古裝鉅製裡打醬油的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