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家、作家,他倒是堅信不疑的。他知道黎公就正在精雕細刻他的一部關於戰爭的長篇。如果能活著出去,他自己也希望能成一個作家。
在這種環境中還想這些簡直是瘋了,這是多大的狂想啊!他不敢將這個想法告訴任何人,因為最理解他的人也會說他是瘋子。在這無盡頭的苦難折磨中能活著出去就算不錯了,哪裡還會當什麼家?
不過僅僅二十多年以後的事實,證明了他的想法是對的。這些人中不但出了不少畫家、作家、科學家、教授,而且超出了他的想象,有些人竟然當了地市委書記、市長、省部級領導和國家領導人。他有什麼神機妙算,對多年以後的問題竟然算得這麼準?這不是什麼神機妙算,是對真理的理解,是信念。
在這樣嘈雜、擁擠的囚室裡,在整天吃不飽飢腸轆轆的情況下,他終於在筆記本上寫出了幾十萬字的片斷,不久後完成了一部30萬字的長篇。無獨有偶,黎公利用他在文藝組那個獨特的有利條件,完成了上下兩部更大的一部長篇。他們還偷偷地將作品交換閱讀進行了探討。可見在極其惡劣的環境中,不甘沉淪敢於扼住命運咽喉的還是不乏其人啊!
《從囚徒到省委書記》禁地37(1)
集訓隊外有衝鋒槍的逼視,內有隊長穿梭般的審問、批鬥,糧食定量也大大減少每天只有八兩糧食。誰不服氣再一升級便是關禁閉,禁閉室就在這個小院裡。懾於這種恐怖氣氛懷著對嚴厲懲處的恐懼,許多人嚇呆了。這裡集中的所謂“反改造”的尖子,除個別人發生兇殺和要求判刑公開叫罵以外,許多人都認頭了,沒有抗拒也聽不到怨言。只有一個人因為反對大躍進、公開叫罵大鬧被逮捕判刑了。許多人寫了檢查很快歸隊了。集訓隊似乎可以結束了,但領導卻把它保留了下來繼續對一些逃跑的、偷盜的、打架鬥毆的人進行懲戒。而且還增加了一項新內容就是對新入所思想不穩定的人也放在這裡觀察。
只有一個班,班長留誰隊長們是有爭論的。不少隊長主張留那些硬的橫的能鎮住人的,嫌白剛文質彬彬,該上火力的時候上不去。可是彭股長認為白剛掌握政策穩當,能解開一些人的思想疙瘩,不像有的班因激化矛盾產生行兇、死亡等意外事件,最後還是留下了白剛和楊樹興、唐玉等這幾個人。
冬天農活少了,全場正式休禮拜日。集訓隊禮拜日也可以休息了但仍不允許出屋,不過管理松多了,可以縫縫補補聊天看書下棋。白剛正和人下棋,彭股長來了,使人們一驚,最近沒重要事情彭股長是很少來的。人們急切地等待他說什麼事情,他倒不慌不忙地把大煙鬥磕乾淨吹了吹,菸斗完全通氣了,才慢慢裝起來笑了笑說:“白剛!給你們一個人。”
等了這半天才等到了這句話,一般送人是不必管教科領導親自來的,有管教科簽字各隊隊長就送來了。既然是股長親自送來一定是什麼重要人物,白剛以為一定是在院子裡等著,便一邊往外走一邊說:“在哪裡?”
“你別急,人還沒來。”彭股長笑了笑。白剛覺得奇怪,人沒來,彭股長先送個信幹什麼呢?便問道:“是個什麼人?”
“危險人物!”彭股長說。這裡所謂危險人物中逃跑的最多,所以白剛首先猜到了這裡:“逃跑的?”彭股長說:“不是。”白剛說:“行兇殺人?”除了逃跑便是這類人物危險了。
“不是殺別人是殺自己,不想活了。”彭股長一邊吸菸一邊說,“你們可不能讓他再出問題。”沒等白剛說話楊樹興搶先回答說:“唉呀!自殺?要逃跑我們有辦法,管教他跑不了,要是自己不想活了可不好辦。”白剛覺得這話太唐突便打圓場說:“我想做好思想工作是可以挽救的,我們盡力而為吧!”
“不是盡力而為,是要保證不再出問題。”彭股長堅決地說。
“喲!這還能保證啊?”唐玉愣頭愣腦地說。
“這就看你們的本事啦!”彭股長說,“這個人來了就自殺,昏迷不醒七晝夜,據說現在醒過來了。白剛你與醫務室聯絡,只要不需要打針輸液了就把他接過來。”
這是什麼人呢?這麼想不開一到這裡就想死?他急切地想知道這一切,彭股長走後白剛便立即去了病房。只見一個人平躺著被捆在床上,還在床上掙扎顛簸搖盪。雖然不很清醒,但看得出極為狂躁,好一會兒不掙扎了,他醒了。林大夫把他解開他便猛地站起來,打了幾個趔趄但終於站住了,人們不知他要幹什麼,忙勸他說:“躺下!快躺下!你要摔倒的。”
他沒有理睬,叉開兩腿,搖搖擺擺地站住以後,便以高亢的聲音朗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