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抓著自己的斷腕,口齒一動,便是一口腥汙的血,汩汩落下,他死死瞪住木苒,咬著恨意,低聲說道:“我找不到答案,所以才要活著,只要活著,終有一天,我一定能知道,命,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木苒看了他一會兒,沉沉嘆氣,“老頑固。”徐福哈哈大笑。木苒剛要站起身,身下的徐福忽然伸出手,她一驚,正要回身,身後不遠處木潸已經驚叫著喚她了。“姑姑!”只是呼吸的一剎那,木苒的身體立即被一團湧動的水包裹住,她詫異地張大嘴,立時便有一連串的氣泡咕咕上湧。隔著波動的透明液體,木苒看見徐福的嘴張了張,似乎對她說了句什麼,可下一秒,一團明晃晃的火焰從頭到腳吞噬了徐福。火光跳躍間,木苒在咫尺的距離裡,眼睜睜看著徐福的身體逐漸化為灰燼。那是一場歷時千年的,對於人類生命的豪奢盛宴。木苒瞪大眼。她似乎從這具被毀滅的肉體裡,看見了千萬兆族人靈魂的放飛。這是自由,是誰也無可取代的,生命的自由。作者有話要說:……我在醞釀後記怎麼寫=。=☆、善後善後火焰散去,眾人圍攏上來。“……這就沒了嗎?”木潸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地上的一堆灰燼。“他真的死了嗎?”趙鈺接過木潸一直緊攥著的匕首,用它在地上的灰燼上撥了撥。灰燼被揚起,紛紛消散在空中。木潸的視線不自覺追隨那些灰塵,訥訥回道:“小煜的火已經不是先前普通的火了,是南火,世間萬物觸之即滅,是與傳說中的地獄幽冥火併稱生死的火種,沒人逃得過。”趙鈺默默點頭,收好自己的匕首。“現在該怎麼辦?”木潸迷茫地看著趙煜,事情一旦告一段落,她反倒像是失去了支撐的力量般,身體頹然傾倒在地。趙煜急忙扶住她,低聲安慰道:“我們回家去吧。”“嗯。”木潸疲憊地點點頭,在趙煜的攙扶下,靠著他的身體,慢慢站起身。“喂喂!”林教授突然大叫出聲,“你們去哪?”他一呼喚,前頭四人紛紛回頭,便見著身後不遠處,花小蓮和小嶗山正並肩離去。“……呃……壯士留步!”一時想不起對方名字的趙鈺趕緊出聲挽留。小嶗山一聽到“壯士”二字,腳步一個踉蹌,差點栽倒,他憤憤回頭,怒道:“我不是壯士!”“那……義士!”趙鈺從善如流,滿臉謙和地笑,“你們捨命相助,趙某雖非能人,還請閣下到寒舍一聚,讓在下一盡地主之誼,如若不然,在下一輩子都將問心有愧,寢食難安。”“趙鈺,”木苒翻了個白眼,“說人話。”“就是我要報答你們,你們先別走。”趙鈺微微笑。花小蓮搖搖頭,拉著小嶗山的手就要走。“等等!”木苒從趙鈺身後站出來,緊張地說道:“六六……”她這一聲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六六身上,六六依舊昏迷,由林教授一手扶持著。小嶗山回頭,盯著沉睡的六六,又瞥了眼滿臉憂色的木苒,素白消瘦的一張臉忽然笑了,“你在擔心什麼?”木苒的表情有些僵硬,她囁嚅了一會兒,澀澀問道:“這座山上,除了我們,還有活人嗎?”未待小嶗山回答,花小蓮抬頭漫無目的地環視了一圈山林後,輕聲答道:“有。”木苒先是鬆了口氣,繼而面色復回沉寂,“既然如此,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他們忘記這一段記憶?”“你是說所有人嗎?”小嶗山指著自己的鼻子,嘻嘻笑道:“包括我和這位六六嗎?”“……是。”木苒點頭,神色有些痛苦和為難,眼神卻異常堅定。趙鈺上前一步,牽起木苒的手,木苒側頭看他,苦笑道:“你會不會覺得我忘恩負義?”趙鈺搖搖頭。這一切的開端起源於蘷對兆族人的熟悉,緊接著便是秘密洩露後給兆族百姓帶來的千年災禍,真正能毀滅兆族人的,不是天災,而是人禍。要還兆族人重獲真正的安居樂業,知道他們存在的人越少越好。既然有血脈族人能勾結徐福置他們於不義,那難保今日之恩人在日後的生活裡不會再次給兆族人帶來滅頂之災。蘷已經是個先例了。與其留下禍患,不如在悲劇發生前,將苗頭扼制。木苒歉意地望向林教授諸人,“對不起。”林教授擺擺手,豁達笑道:“我明白我明白,雖然有些捨不得這段經歷,但是這種事自然是聽嫂子的。”一直站在後頭的木苒乍聽到“嫂子”二字,低頭“噗”得笑出聲。林教授哈哈笑道:“弟媳倒是真性情。”木潸的臉騰得紅了。趙鈺笑罵道:“就你話多。”“咳!”小嶗山站出來,不瞞地瞪了眼林教授,嚴肅說道:“既然趙先生剛才說要報恩,我先前又無恩可施,這會兒便賣個人情給你們吧。要讓這些人忘記今天發生的事情,其實很簡單,只需要施加一個咒符,把他們的記憶鎮壓住就可以了。”木苒點點頭,“那有勞這位先生了。”小嶗山笑道:“只是在實施之前你要先確定,這個咒符包括了哪些人?”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毫無遮攔地看向六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