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遲!”她有一絲心慌,終於察覺周遭的磁場存在異常。
嘎吱一聲,有什麼東西猝然一響,然後撞擊著搖搖晃晃。
她心驚地向前靠近,視線自他背後越過,才發現他其實是在喝酒。一隻捏扁的啤酒罐躺倒在桌面,像躺屍的殘兵。
他手裡又重新拿起一罐,開啟了拉環。
額前的碎髮略顯凌亂,漆黑的眸低垂,表情冷峻。
“你怎麼了?”習萌此刻的腦子像一把生鏽的菜刀,很鈍。
他抬起猶如寒冰的目光盯向她,她心口一縮,直接就問:“我沒惹到你吧?”
沒有回答。
酒入喉嚨,喉結滾動,他手裡的啤酒罐在肉眼可見的情況下向內凹陷。
清脆的鐵皮聲同他冰冷的面色一點點在她的耳畔和眼前清晰放大,她泛紅的眼圈瞬間又湧上淚花,扁著嘴難過:“說話,你啞巴了?”
“說什麼?”他微一勾唇,懶散又嘲諷,“說我喜歡你?”
心臟猛然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她用袖口抹一把眼淚,吸了吸鼻子:“你不要這樣笑,��沒擰!�
嘴角笑容不變,他看著她,挑眉:“你以為你魅力有多大?”
“……什麼?”她呆滯不動,茫茫然。
他接連喝下兩口酒,薄唇水潤,卻不看她;眼神放空,嘴角眉梢俱是諷刺:“我憑什麼要喜歡你,你有什麼地方值得我喜歡?”
“……”習萌一下心空了,握緊拳頭,嗓音都顫抖,“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
鐵皮驟響,小臂肌肉繃成一條直線,易拉罐被他猛一用力徹底捏扁。
他嘴角一扯,從上到下漠然地打量她,目光如刀,刀刀刻薄尖利。她覺得自己彷彿站在砧板上,他就是廚師,在他發話評價前,那刀刃已然落下。
他重新將目光落在她受傷的表情,看著她淚花氾濫的眼睛,倨傲而冷酷:“我不喜歡你,夠清楚夠明白了麼?”
“不清楚不明白!”她不信!
她對著手背狠狠咬一口,一定是做夢,不可能的!裴裴一定沒有離開,莫遲也一定不會不喜歡她!
這個夢太可怕,她要去找莫遲求抱抱求安慰。
醒醒啊,習萌萌你快醒一醒!
咬完手背,又擼起袖子咬手臂,胸口越來越慌,汗水和淚水齊飛。
“你瘋了!”莫遲從高腳凳上衝下來,使用巧勁掰開她亂咬的牙齒,白嫩嫩的面板上面兩排深深的牙印,又是口水又是鼻涕,狼狽不堪。
她此刻的模樣更是醜的,從額頭到下巴,無一處乾淨整潔,紅通通,髒兮兮,黏膩膩。
莫遲轉身拿紙巾欲給她擦臉,他伸手過來,她抽噎著歪頭一躲。
不是夢,為什麼不是夢……
視線模糊,燈光在她眼睛裡是一朵朵絢爛繽紛的煙花,她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如果他依然是方才那副陌生到令她心痛的表情,不看也罷。
她屏住呼吸不哭,啞聲問:“你不喜歡我為什麼和我交往?你不喜歡我為什麼對我好?”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莫遲拿著紙巾包的手指緩緩收緊,帶起一陣細微的塑膠聲。
他啟唇,想問她要死要活的給誰看,他對她而言究竟算什麼。奈何額角、脖頸都蹦出了青筋,話到嘴邊卻吐不出。
他沉默不語,她如墜冰窖心底透涼。
慌不擇路地往外走,被他拉住,“去哪兒?”
“我不要待在你家!”她咬牙甩手,起步小跑。
他不放心追上去,“我送你回去。”
“你不喜歡我就不要再對我好!”習萌停下腳步,瞪他,“還有,你不喜歡我就不要和我交往!你真讓我噁心!”
莫遲臉色鐵青:“習萌!”
“怪不得你從來都喊我全名。”眼淚鼻涕全部蹭在袖口,說狠話誰不會,他可以傷她,她也可以,“我真是放鞭炮崩瞎了眼才會信了你的邪!騙子,你就是個感情騙子!”
她蹬蹬飛跑出去,這回,他沒有追。
圖一時痛快肆意發洩情緒就真的會痛快麼?人生第一次,他嚐到後悔的滋味,苦如黃連,自作自受。
壓抑片刻,他找到顧璃的手機號撥通。
“喂,老大?”那一頭,顧璃正被工作和畢設忙得焦頭爛額,看見來電顯示,嚇一跳。
他開門見山:“習萌回去後麻煩你告訴我一聲。”
“……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