諄哥哥,我不肯。”
怎麼說都說不通,兩人對看一眼,甩開手道:“我們太太本是一番好意,誰知被你當做驢肝肺。罷了罷了,我們這就回去回稟太太,你啊,落一生一世受窮。”
綠丫垂下眼不去看她們,等兩婆子都走了,蘭花才上前扶住綠丫:“我活了比你多這麼多年,可今兒怎麼就昏了頭,一心盼著你去過好日子?”綠丫覺得自己腿都是軟,順勢靠蘭花身上:“我也不曉得為什麼,那時突然就聽見秀兒聲音,她說,綠丫,你笨,凡事要多個心眼,想想再做,不然就被人騙了。”
蘭花聽綠丫提起秀兒,忍不住擦下淚:“也不知道秀兒好不好,但願她好好,這孩子,才是真命苦。”
綠丫嗯了一聲看向外面,諄哥哥,我為了你,已經回絕了,你呢,你會不會辜負我?
“不,朱老爺,您盛情我明白,但這些事,不是說給她一個好去處我就會高興。”張諄看著朱老爺,依舊平靜地說。
不過一個女人,朱老爺沉吟一下:“賢侄,你要曉得,不過一個女人罷了。”是,綠丫不過一個女子,可是這也是自己這個世上,依戀人。張諄笑了:“但她是不一樣,朱老爺,您當初京中別娶一房,這麼些年,想必也沒把這位朱太太帶回家鄉,為,就是這位朱太太是不一樣吧。”
朱老爺臉不由一紅,有些口吃地道:“老夫老妻,她又為我操持家務,生兒育女,我怎捨得讓她回去,別人面前立規矩。”旁邊劉老爺忍不住咳嗽一聲。
“那就是了,朱老爺,當初您家鄉娶原配時,只怕為僅是侍奉父母,並不因你心裡喜歡。而這位朱太太,才是你心裡喜歡,所以你不捨得委屈她,寧願委屈家鄉那位原配。縱然外面人譏笑商家兩頭大不合情理,你也毫不意。朱老爺,綠丫與我,就如這位朱太太與您一樣,而令愛,即便我娶了她,也不過是如您家鄉那位原配與您一般。您疼愛令愛,願令愛嫁個好男子,可您有沒有想過,即便是好男子娶了令愛,又怎會如您疼朱太太一般,縱然名分所關,不會休妻,可有些事情,是不一樣。”
朱老爺嘴忍不住張大,這些年下來,已經習慣了,從來沒仔細想過,仔細想想,確是這樣,自己怎捨得京裡那位回去家鄉被自己原配立規矩,名分所關,很多事不能做,但人心,又怎能被這些名分禁錮住?所以才會為朱太太百般謀劃,怕是自己一旦身死,家鄉妻兒會把她趕出門。
張諄站起身,眼神清亮地看著朱老爺:“承蒙朱老爺厚愛,縱然,綠丫她朱太太說服下,今日負了我,但我也不會……”朱老爺緩緩站起身,心裡傷心這麼一個好孩子不肯娶自己女兒,伸手拍拍他肩:“罷了,罷了,我也不是那樣不通情理人。異日,若我死後,那邊有什麼事,還望張小哥幫我看顧一二。”
張諄忙對朱老爺作揖應下,朱老爺摸一下鬍鬚:“你和你那位未婚妻子,倒真是一對,方才她們已經回來說了,那邊也回絕了。我方才聽說,你來是來借銀子,要借多少,百十兩我還是拿得出來。”
這真是意外驚喜,張諄忙說了數字,朱老爺沉吟一下,吩咐人拿了一百兩出來:“你我交情,能借你五十兩就夠了,這多餘五十兩,是看你說那番話上,至於剩下,你就自己去尋吧。”
“朱兄這樣說,那我看你死去叔父份上,再給你助二十兩,多,就沒了。”劉老爺也開口道。從一兩沒有到有了一百二十兩,張諄忙對兩位連連作揖,看著日頭已經偏西,拿了銀子就匆匆往家跑。
張諄邊跑邊心裡暗自祈禱,但願廖老爺還沒讓人來尋自己,或者,那人還院裡等候,但願但願。看見自己家院子,張諄幾步上前推開門,那聲我回來了還沒說出口,就看見院中一人緩緩轉過身來,黑色大氅風中飛舞,不是別人,正是廖老爺。
張諄只覺得自己心一下就落下來,想大笑,想奔跑,想做一切超出自己心情事,但張諄還是努力讓心情平靜下來,走上前對廖老爺跪下:“師父上,受弟子一拜。”
一年多沒見,長進不少了,廖老爺心裡品評著,眉微微一挑:“嗯,你做到了嗎?一千兩銀子,些拿出來我瞧瞧。”張諄雙手把手裡銀子往上送去,面有赧色地道:“這裡有一百二十兩,屋裡貨物連著銀兩,還有八百六十兩,尚欠……”
張諄有些不好意思開口,但總要開口:“尚欠二十兩。”
“哈哈哈哈。”廖老爺大笑起來,笑很歡暢,張諄陪著小心,不曉得廖老爺笑什麼,接著廖老爺瞧著張諄,身子微微前傾:“我當日說,是一千兩,可不是這九百八十兩。”還是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