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客氣什麼!
然而看到癱倒在地彷彿軟泥一般的阿勒閔,慕容暄又更加的驚慌起來:“不……不要……”
池棠皺起眉頭,他本是要從慕容暄口中查問些關於那個殺害家尊的灰蓬客的情事的,那位灰蓬客不也一樣斬殺了那位燕國的下邳王麼?或者多少知曉些內裡詳情,哪裡知道慕容暄竟成了這般模樣?
“看來這位小王爺今天受的驚嚇不小,已經有些神智不清了,池兄,若要問他,還得等他緩過來才好。”韓離建議道。
一時無計,也只能這樣了,池棠點點頭,就聽到身後腳步聲紛沓,轉頭看去時,便見沈勁甲冑鏗鏗,神色欣喜的伴著嵇蕤、薛漾大踏步走來,大批的前鋒軍軍士和那些鳴鳳寨流民仍駐留在原地,卻大多露出了索然沉思的表情。
“池師兄,一切順利,那些個鬼怪軍士沒什麼了不起,我和六師弟一劍一個,都讓他們灰飛煙滅了,我數過了,一共一百零七個。”嵇蕤向池棠招招手,看神情頗為開懷。
嚓瑪的神色又灰暗了幾分,在最早錘鍊戰神軍時,便是按咒法之數共煉出一百二十個怨魂厲鬼來,成軍後幾次征戰,被沈勁和極少數爆發破御之體的晉國軍士前後殺死了一十三個,現在剩下的,卻不正好是一百零七個?如今全軍覆滅,一個都沒剩下,煉魂神術俱成空矣,嚓瑪心裡哀嘆,看了眼身邊惶然恍惚的慕容暄,不由萬念俱灰的狠狠閉上了眼睛。
“那就是說此次大獲全勝,援軍通路再無強阻了?”
沈勁應了一聲:“只要沒那些個怪物,但一些尋常東胡軍士,不是大礙。”
既然如此,本當是大勝之後歡欣鼓舞的情景,卻怎麼大家夥兒的都是若有所思,緘口無語的模樣?池棠不禁很是奇怪,還是嵇蕤走到近前,解釋了原由。
此行除了幾大劍客並乾家的幾位弟子以及手刃過鬼怪軍士的沈勁之外,其他人多隻知曉鮮卑軍中有這麼一夥怪物,就算見過的,也只看到那些鬼怪軍士如常人般的形貌,哪裡知道今日那些怪物當真現出了惡鬼般的本相,這才坐實了天下果有鬼怪存在的實情,常人意念顛覆,自然震驚不已,當著這個情形,董瑤受薛漾所託,立時現身說法,無疑又給眾人上了一味猛藥,尤其是事先全不知情的池婧一眾,當真是耳際落雷,腦海轟鳴,還沒從巨大的震恐中回過神來呢。
不過嵇蕤在解釋了之後又大笑著說不妨事,總要給大夥兒時間消化消化,常人哪有這麼快就能接受這事實的?自己花些時日想明白了就好。
對這一點,池棠深表認同,月夜刺君後的自己,訣山驢怪伏誅後的徐猛,還有得知刺君實情後的魏峰,哪個在一開始不是這樣?比較起來,倒是這幾位大司馬府的劍客還有昔日那位機謀百出的智士王猛倒是接受的很快。想到這裡,池棠又有些擔心妹妹起來,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了,張眼看去時,便見董瑤墮後幾步,執著兀自面色愣怔的池婧正說著什麼,才算略略放下了心。
大事已定,可戰局仍然緊張,池棠並沒有耽擱,立刻下令,著沈勁吳興部曲的精明士卒趕回去向建威將軍桓豁稟報,通路已暢,後援大軍可及時開進;而這裡所部的人馬立刻向桓衝所據的潁水大營進發,雖說伏魔之士不涉人間軍旅征戰,可畢竟是池棠統領著這支晉國精銳,無論如何也要送到了戰事吃緊的前線才算完成使命,況且伏都王成了他們的俘虜,他也要找機會細詢關於那灰蓬客的情事。
既然是俘虜,那便要有俘虜的樣子,諸般軍令施發後,池棠也不瑣碎,指了指慕容暄、嚓瑪和躺在地上的阿勒閔道:“一起綁起來,著專人看押,這個光頭要仔細些,他會遁身隱形,提防他別趁機跑了!”
“嘿,會隱形?能耐不小啊,對付這等魔徒,我向來拿手,看我用點小術法困住他,讓他跑也沒處跑。”薛漾盯著嚓瑪,鏽劍一轉,劍上青芒微閃,口中默唸,嚓瑪心中一震,卻只能埋頭低首,任他擺佈了。
沈勁虎氣赳赳的上前,一把抓住慕容暄,就待用繩索緊緊捆縛起來。慕容暄卻會錯了意,只道是要拿自己即時開刀問斬,雙足亂蹬,嘶聲哭喊起來:“不……不要……我是大燕國伏都王……我是……”沈勁何等雄渾的力道?豈容這麼個心智大亂的少年掙扎?一把按住慕容暄肩頭,慕容暄抵不住這般巨力,哭喊聲一抑,便只剩下吃吃運力的呼氣聲。
“唉……”一個低沉的嘆息毫無徵兆的響起,在場的每個人都是渾身一震,這嘆息彷彿就在耳旁發出,無比清晰,好像充滿了落寞失望之情。此時天色微暗,已是暮靄昏昏,配著這一聲嘆息,竟是說不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