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姥姥從城裡回來了,見我胖得和發麵的饅頭一樣的可人,可勁的在我臉上咬,樂得我淌了她一臉的哈喇子。
老花貓很識趣的讓開,臉上露出厭惡的不解神色,以往都是它在我的臉上聞來聞去,然後在舔個夠的。
今天它可能也怕姥姥親它吧,要不就是怕姥姥聞出來,它嘴裡的蜂蜜味。
把我餵飽了以後,她和太姥坐在地上,用柳條編一種可以捉魚的簍。
這下可把老花貓樂壞了,跟著那些柳條搖曳的腰肢晃動它的大腦袋。
然後在這根蹭幾下,那根也蹭幾下,喉嚨裡呼呲呼呲的響。
太姥熟練地把柔軟的柳條枝一根壓在一根上,把我那天差點掉菜窖裡的事說了。
末了說到,人家班長的腳脖到現在也沒有好利索,這不臉又讓野蜂給蟄夠嗆。
“哎,咱家小寶可是有福啦,喝著人家白米粥,吃著人家蜂蜜,咱呀抓點魚燉點湯給人家補補。”太姥說著,把最後一根柳條別得結結實實。
姥姥把從城裡帶回來的果子分了一些,留下幾塊兒,其餘的都包好,抱起我要去謝謝那個怪人。
她一路走和我講些我還聽不懂的話。
人呀遇到的都是緣,這緣呀也分好多種,到最後都逃不得一個離別。
待會你要喊人家大伯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可就是你這輩子的救命恩人啦。
怪人家黃色的房子在陽光下輝煌,那顆我一直掛在心裡的紅色五角星依舊熠熠生輝,高舉在牆上。
屋裡出來一個姥姥不太熟的人,穿著白色襯衫,新鮮的綠色褲子,白淨的臉上沒有鬍子,手上滴答著水。
他的身上還有一股皂香味,他說自己是今年新來的兵。
姥姥很奇怪的問怎麼都不在了呢?那個新兵搖搖頭,不說,只是臉紅地笑著看我們,還把手裡剛烤熟的地瓜給了我。
看來,拿勺子的怪人不在家,都沒人做飯了。
我一直以為,這裡是那個怪人的家,怪人是這個家裡的老大,他能讓這裡的所有人吃上飯,穿上乾淨的衣服。
就像我的太姥,家裡的老花貓,還有屋簷那裡蓋別墅的燕子,包括偷吃我口糧的老鼠,最有誘惑力的地窖裡的神秘,都是太姥給了它們溫暖。
我舔了幾下手上的地瓜,心裡覺得還是蜂蜜甜的。
姥姥把手上的東西遞過去,他說什麼也不接著。
不管姥姥說這是表達救命的,還是認親的,他都給拒絕了,說這是紀律。
太老和姥姥坐在燈下,把手裡一摞的鞋墊墩了幾下,太姥笑了。
她娓娓道來這幾年的奇事,就像講一個和她很熟的人故事。
這些人一直是這樣的,在家門口路過時笑著打招呼,也會接過去新鮮的黃瓜,然後會從兜裡掏出來山上的野果子給你。
他們啊都聽班長的,班長說的話,班長做的事,就像過年時,蒸饃饃的模子裡刻出來的麵糰,一個樣。
每年家裡收糧時,他們也會來的,除了喝口水,都是自己帶著乾糧。
小玉她媽也是看好了這幫孩子,讓小玉挑了一個孩子,想要人家做倒插門的。
姥姥突然插了一句:“不會是那個長得白淨,會寫一手好字的山東孩子吧。”
太姥點點頭,她們心裡都是有點不願意的,都知道那個孩子家裡只有老孃一個人的。
夜深了,那包果子還在櫃子上放著,老花貓每次都想過去聞聞,每次又都瞧一眼太老。
外面的月光比平時都亮,大道上傳來幾聲狗叫,很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