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蓮深深看了看眼跟前的魂橋,眸光暗淡,面色愈發青白:“別鬧了,這會子我可真有些怕了。”
落葵握緊她的手,並不多說甚麼,只笑著拉著曲蓮踏上魂橋,誰料就在足尖觸地的一剎那,竟當真有一陣陰風透骨而過,吹的她後脊樑自骨縫間直竄寒風,而曲蓮已然面色煞白,嚇得魂飛九霄雲外了。
說來也怪,這感覺只是轉瞬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更奇的是,方才望向對面,並無半點人聲人影,一切皆是靜悄悄毫無聲息的,可這會子一踏上魂橋,對面像是被誰施了障眼法,猛然間便人聲鼎沸,攤店林立,好一派熱鬧喧囂的集市景象。
落葵咂了咂嘴,抬眼卻見京墨無絲毫的心驚,亦無半點的膽怯,昂首闊步的越走越快,一邊暗自笑他是人為財死,一邊拉著曲蓮緊隨其後,不知是這魂橋遠沒有看起來的那麼長,還是真有什麼古怪,只是幾個呼吸間的功夫,他們已經過了橋,身處於鬼市中了。
這鬼市只是名頭嚇人,細瞧與平日裡的尋常集市並無差別,只是如水輕瀉的月色,似乎半點都沒有照到此間,四處裡昏暗極了,故而每個攤兒前都懸著一盞暗淡的燈,映的各色物品皆流淌著懷古的光華,很是魅惑人心。
一入鬼市,京墨就興奮的兩眼放光,簡直是十足十的財中惡鬼,在集市中如沒頭的蒼蠅般來回亂竄,不多時便沒了蹤影,落葵也樂的個耳根清淨,並不去管他。
許是發覺了這鬼市並無甚麼不妥之處,曲蓮也放開了性子四處閒逛,此刻不知看上了甚麼稀罕玩意兒,蹲在一個攤兒前不肯走,還不住的回首衝落葵招手:“落葵,你瞧這金釵多好看。”
女兒家就是愛這些個釵啊環啊的,落葵自然也不例外,疾步跑過去看,果真是個別緻的金釵,怨不得曲蓮如此喜歡。
“姑娘果然是好眼力,這金釵可是當年百里霜與水蔓菁的定情之物。”那小販的聲音暗啞難聽,嘶嘶聲如蛇吐信子,令落葵二人狠狠地打了個激靈,不由的側目望去,這不看則以,一看才要嘆一聲造化弄人,這本是一張眉清目秀的年輕面龐,只可惜了一道張牙舞爪的刀痕從眉心直劈到下巴,硬生生的毀了這張臉,任誰看了都頓覺面目猙獰。
落葵身為水家的女兒,自然知道水蔓菁與百里霜的名頭,水蔓菁是她們水家往上數上數代的女兒,在三百年前是名動天下的美人,嫁給了驚世才子百里霜為妻,成就了一段才子佳人的風流佳話,而後來的事因太過久遠,再加之她不愛打聽事兒,就不得而知了。
她哽了一哽,難以置信的問道:“此話當真麼,如此久遠之事,怎知你所言非虛呢。”
小販一聲聲喋笑,落葵驚著了,這世上竟還真的有比哭聲還要難聽的笑聲,格外的刺耳刺心,她不由的連連蹙眉。
半響,小販收了笑,有些窘態:“姑娘仔細看一看金釵的背面,刻有他二人的名。”
落葵將鳳釵翻過一看,那背面果然極規整的篆刻著百里蔓菁,情定不離幾個小字,只是這字既不似百里霜的行文,亦不像水蔓菁的筆法,倒像是,像是蘇合香的字。
她驚詫不已:“這,這怎會是蘇合香的字跡。”這字跡如同晴天響雷,在她腦中劃過一些波瀾,快的難以抓住,亦捉摸不透,只是那片波瀾圈圈散盡後,復又成了一片空白。
她曾聽她爹說過,蘇合香是與百里霜齊名的才子,據傳說二人還是至交好友,且水蔓菁原本是許配給蘇合香為妻的,可水蔓菁卻與百里霜私定了終身,蘇合香秉承著君子不奪人所愛的原則割愛。
而水蔓菁與百里霜的定情信物竟是他的題字,東西雖是對的無疑,可關係卻亂的錯綜複雜,原本便是久遠不可追的舊事,愈發的撲朔迷離了,莫非,莫非真的如傳言所說,這定情信物原本是蘇合香的。
一聽落葵方才的驚呼,那小販笑的愈加開懷,笑聲和麵龐似乎也沒有了方才那般可怖:“姑娘果真識貨,這回可相信了嗎。”
“這東西多少錢。”還未及落葵再細問些甚麼,曲蓮就搶著問道,落葵遂笑望不語,曲蓮卻附耳說道:“我一見你的神情,就曉得了。”豈料小販卻慢吞吞道:“若是知己,白送都可,反之,千金不賣。”
落葵二人登時傻了眼,千金不賣,別說她沒有千金,縱然有千金,也斷斷捨不得如此揮霍,這才想都沒想的將此物放下,此等寶貝她是無福消受了,還是少看為妙,免得看少了甚麼,再被訛上可就說不清了。
見二人轉身離去,小販也並不攔著,只在她們身後說了句:“青州水家,這金釵我送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