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她回家去。才進門,見大門上有幾個人在,戴著孝。才吃一驚,一個管家媽媽來尋她:“老爺夫人正找少夫人,京裡崔家的人來了。”
急忙到廳上去,見石忠賢面有悲傷,石夫人靜靜哭泣,石嬌蘭悶頭不響,在和一個人說話。那個人,生得斯文清秀,瘦長個子,石忠賢介紹:“這是崔家六房裡的大爺,崔家的老太太沒了。”
澄心對他們的悲傷納悶,嬌蘭成親的日子就在臘月裡。上個月還和崔家通訊,說定好日期,幾時花轎和船來接。石家這裡,各色準備停當,就備著送女兒成親。這滿面淚痕,為何來?
崔家的三爺上來見禮,跪地道哀:“老太太說成親,原本喜歡,喜歡過了,當夜就過去了。”澄心驚得吃吃兩聲,所幸素來是爽利大方的人,還能接上話:“請三爺節哀才是!”往外面安排招待。
正忙著,石嬌蘭過來,和剛才在廳上兩個樣子,笑逐顏開:“嫂嫂,我不用成親了!”澄心滿心裡為她難過,聽過嬌蘭的話為她想想,雖然有喜歡:“你可以在家裡再呆三年,”但是也為嬌蘭擔心:“你沒了祖母長輩,以後誰庇護你?”
鄭澄心夜夜孤眠,沒有丈夫在身邊,但是還有公婆支撐。
唯有石夫人最傷心,女兒再過三年,就十七歲,年紀大了。她表面熱情招待崔三爺,晚上和石忠賢道:“老太太難道是一下子就病的?分明欺負我們不在京中,病了也不對我們說。這一來,耽誤嬌蘭親事不說。那崔家小子房裡再放上幾個,以後嬌蘭過去,長輩作主的人先沒有,只有孤單單一個人。新婚夫妻性情不知,先幾年不和的多,嬌蘭過去。不是要受折磨?”
石忠賢也生氣。他氣的是另外一件:“他說親家面上。房頭裡無人,他親自來報喪。等我去,老太太也下了喪,這再趕不上,只能不去。分明不把我放在眼裡!”
夫妻氣了一夜沒睡好,第二天澄心來請安,見公婆面都不豫,猜出來幾分的澄心道:“妹妹的事。有話不敢不回。崔家這樣做,眼中沒有我們家。妹妹再停上三年,怎麼等得?要是妹夫心堅定,倒可以等得。請父親示下,去個人到京裡問問他是怎麼個意思可好?”
這話正中石氏夫妻心裡,石忠賢可以由著自己性子定兒女親事,卻不是個願意看著女兒受苦的人。他露出笑容:“媳婦說的是,既這樣,去個人問問,他若不要。我還不願意許!”
這話也正中澄心下懷,忙再道:“喪事已過。父親去不好。去信喊大公子回來,這是妹妹的事,只得這一個妹妹,他理當回來。”
在石忠賢心裡,兒子的功名,卻大過女兒親事。他心思只一動,就知道媳婦想兒子,藉著這事想把石涉喊回家過年。
石涉走時叮囑過,澄心就是有錯,也請父母擔待。這話要是石嬌蘭說,這就要捱罵。偏偏是媳婦說的,這個媳婦自入家門,不曾有錯,又諸事停當,又是自己好友的女兒,石忠賢微笑:
“你丈夫功名,是我一生依靠,也是你一生依靠,他要回來時,自己會回來。不要說是妹妹的事,就是我和你母親病了,他在前方殺敵,也不許喊他回來!”
澄心碰了個軟釘子,滿面通紅說是。由著石忠賢選了兩個老成家人,打點禮物,往京中去見崔小公子,再給澄心孃家送年禮。
自此澄心無計可施,再不敢亂動心思想石涉回來。年後,家人們回來,帶來鄭家的信,給澄心的東西,又有崔小公子的回話。
“崔小公子說,親事是祖母定下,悔改難見先人!”又有一封信送上,信中崔小公子備細地把祖母去世經過寫出來,說不讓石家來奔喪,是自己的意思。信中道:“祖母事出意外,路途遙遠,不忍岳父母奔波,因此請三爺報喪……”
石忠賢放下心,見春暖花開,又想去遊春玩樂。澄心才打點路菜什麼,京中又來一封密信,是王介林來的,說據查京中有密使出來,查訪各處虧空貪汙,小心!石忠賢收起遊春的心,支會知己,再把自己舊事一件件撿視,已經到了五月中。
這個人,卻還不見來。
夏日江水嗚咽東流,江邊官道上,行來三乘快馬。為首的一個人是石涉,他滿身是汗,以目量一下城門遠近,用力再抽一鞭子,馬四蹄騰空,如飛似進了城。
石小知和石小為在後面擠眉弄眼,大公子沒有對少夫人說,是有意給她一個驚喜。在城門時,遇到熟人,見是石涉,忙過來招呼:“幾時回來,竟然不知道信?”石涉大聲回他:“先沒寫信,我家去,明天約你出來!”
聲還在,人已經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