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家會捎帶客人，做為自己的外快。鄭成帶著澄心坐在布袋中間，過一會兒看又上來幾個鄉下人，大家攀談著，覺得時間過得很快。

“您老往哪裡去？”一個鄉下人抽著旱菸問鄭成，鄭成回答，澄心裝睡覺。除了覺得煙味難聞外，別的都還可以忍受。“這孩子不淘氣，上船就睡。我孫子要是上了船，就看不住他。”又有人攀談起來。鄭成裝得老實巴交，不再是抄家那天喝退劉大人的狠樣，附合道：“我侄子從小兒就老實，好帶。”

澄心聽著鄭成這些熟練的話，突然對鄭成很好奇。他是五年前投到父親身邊，父親一直就相信他。一直覺得鄭成會客接人趕車隨行，是裡外無所不能。現在聽他和鄉下人這樣拉呱話，一點兒聽不出有不對的地方。

趴在麻布袋上睡得有些累，澄心動了一動換個姿勢。麻布袋一件疊著一個，儘量擺得整齊，有些布角卻伸出來。這一動不小心碰到胸前，澄心痛得身子抖了一下，眼淚這就下來。她扮的是個小男孩，就是調皮亂動都不會有人當稀奇看。抖這一下身子就無人在意，只有鄭成看了一眼。看到澄心伏在麻布袋上一動不動，對面有人在，鄭成不再避諱小姐下人，伸手在澄心頭上撫摸一下：“睡吧。”

澄心含糊嗯上一聲，過了好一會兒才動了動身子。之前不動是碰到緊綁著的胸前，胸前綁著母親給的錦帕，文定的玉佩和文定文書。不碰尚且會痛，碰一下痛不欲生。這痛讓澄心清明不少，鄭成粗粗的大手在頭上撫摸，讓澄心只想起來父親。父親要在，也會在澄心摔跤碰跤的時候在自己頭上撫摸，澄心這個時候就會趁機撒嬌，要出門兒玩，要買相中的珠花泥人兒新衣服……

想到父親以前對自己種種，澄心覺得胸前的痛又好些。為著父親，她在心中暗暗想著，去把石涉請來幫忙營救，就可以再和父親在一起了。想到這裡，澄心心中思量，等我見到石涉，要怎麼說才好呢？這可得好好兒地先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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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香稚小姑娘來送行

澄心在麻布袋上趴了一天，晚上睡下來，鄭成有力氣，把麻布袋在艙角硬擠出一個小小空當，只夠澄心這樣瘦小的人坐進去睡，鄭成就擋在她外面趴著睡。

睡到半夜，突然聽到外面有響動，有人高聲在喊：“京裡銀匠陳家找親戚，驚擾各位莫怪……這是銀匠陳家找親戚……”對面睡著的鄉下人動一動，醒過來出去聽過說給這艙里人聽：“京裡哪一家在找親戚，說是陳家，”

被圍在鄭成身後的澄心，心裡突然希冀，推一推鄭成後背低聲道：“成叔，香稚家裡就姓陳。”鄭成伸過一隻手在背後擺一擺，讓澄心不要說話。再聽一時外面喧鬧，鄭成起來道：“我也看看熱鬧去，你別出來。”

走出來看外面燈火通明，碼頭上泊的船大部分都被驚醒。一艘中等大小的快船停在水中，上面燈籠高打，下面是七、八個家人大聲呼喊著話，家人身後一個小姑娘正在跺腳，很是不耐煩的說著什麼。燈火照在她面上，一副好膚色，瓊鼻杏眼，正是常和找澄心玩的陳香稚。

別的船上已經有怨言：“夜裡不睡覺，是你親戚早就出來了。”也有人探出頭來對著喊：“滾……。大爺在睡覺！”

家人根本不理不睬，繼續大聲喊著話。身後香稚小姑娘跺腳過，再沿著船走四下裡看：“快找快找，我得找到她才行！”

鄭成回到船艙裡，澄心坐著一臉興奮，強壓抑著自己等鄭成到身邊才低聲道：“是香稚，我聽到了是她。”鄭成猶豫一下，低聲道：“可靠嗎？”澄心用力點點頭，小臉兒喜氣盈盈：“可靠！”

外面突然沒了喊聲，澄心一下子急了，豎起耳朵再聽沒有，有些悵然若失：“她這就走了？”我在這裡呢。鄭成側耳聽過道：“我看看去，你還是別出來。”澄心心癢難搔，很想出去看看，不過她此行肩負重任，臨行前母親交待再交待，奶媽走時叮囑再叮囑，澄心很聽鄭成的話。

鄭成再出來看，發現陳家不僅沒有走，而且划著三四輛小快船到處上船看。剛才是喊話把人弄醒，現在是一艘船一艘船地尋找。覀呡弇甠遇到罵人的，縮著脖子陪個禮兒，嘻笑著塞過一錠銀子去，但是也得問明白才走：“我家的親戚，小呢，這麼點兒大，鬧彆扭出了門，我們姑娘奉老爺夫人之命來找她。”再看大船上，陳香稚瞪著眼睛隨著家人到處看，是不把澄心找出來就不罷休的表情。

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