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錦歆是真的病了。
一個蠻橫慣了的人,一時半會兒是學不會隱忍的。
然而現在的形勢已經不容她再像過去那樣驕縱,府裡除了她身邊的丫鬟,誰還會繼續讓著她?
她不想忍也得忍。
結果這一忍就忍出病來了。
一開始她只是感覺有些昏昏沉沉,怎麼也睜不開眼睛,白芍和菡萏兩個以為她是因為有心事昨夜沒有睡好,便沒敢喚她起床。
直到巳時都過了兩個丫鬟才覺得有些不對。
郡主,哦不,是姑娘,姑娘再能睡肚子也是會餓的。
尤其是昨日姑娘午飯和晚飯都沒怎麼用,今早怎麼著也該餓了。
兩人掀開裴錦歆的帳子,這才發現她一張小臉燒得通紅,嘴唇上的皮都乾裂了。
要照往日她們就直接到夕霞院去尋夫人了,可現在……
白芍和菡萏都是威遠侯府的家生子,嫡庶之間差別有多大心裡清楚得很。
尤其是夫人和姑娘之間不僅僅是嫡母和庶女的關係,中間還摻雜著調包計這麼可怕的事情。
往後夫人不用各種手段磋磨姑娘都是好的,還怎麼敢指望她像過去那樣疼愛姑娘。
就連她們這些瑞歆園的丫鬟婆子們,從今往後也得夾起尾巴做人,往日的風光一去不復返了。
無奈之下白芍只好去尋了裴錦程和裴錦弘。
府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兩人也是幾乎一夜無眠。
裴錦歆畢竟是他們的妹妹,聽說她病了,兄弟倆頂著兩對黑眼圈就匆匆趕到了瑞歆園。
府醫很快就來了,把過脈開了方子,熬藥喂藥,一番折騰下來午時都過了。
兄弟倆雖然人在瑞歆園,訊息卻靈通得很。
曾祖父一大早就把祖父祖母、父親母親召集到了福澤堂。
午飯後父親母親急匆匆乘馬車去了靖南侯府。
兩個時辰後又急匆匆趕了回來。
這些都是為了元沅,那個有著傾城美貌,卻又古靈精怪的女孩子,他們嫡親的妹妹。
他們有心去福澤堂看一看,卻又不好把生病的裴錦歆扔在一邊。
另外老威遠候最重規矩,他並沒有派人來請他們過去,兄弟倆也不敢貿然前往福澤堂。
兩人索性坐在裴錦歆屋裡的椅子上,算是在一旁照顧她。
終於,沉沉睡了一覺之後,裴錦歆燒退下去一些,人也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睛見到兩個哥哥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神情俱都顯得有些憔悴,想來是擔心她的緣故。
她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都知道自己只是個賤婢偷生的孩子了,哥哥們為什麼對她還是這麼好……
她抹了抹眼淚,用沙啞的聲音道:“大哥,二哥,我想見母親。”
這樣的要求也算不上過分,兄弟倆自然不會拒絕。
他們吩咐白芍去承恩侯的院子門口候著,終於等到了顧夕和裴廷琰。
和裴廷琰一樣,顧夕同樣不想面對裴錦歆。
和裴廷琰又不一樣,顧夕不想面對裴錦歆的原因和裴廷瑜無關。
她不是個喜歡遷怒於人的人,她十分清楚十多年前的事情本來就和裴錦歆無關,她同樣是受害者。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她也不過是護城河中被殃及的小魚而已。
昨日為了對付裴廷瑜,她不得已當著裴錦歆的面一口一個賤婢,一口一個庶女,其實心裡也是不好受的。
後悔肯定不會,但她不是那種做慣了惡事的人,不知道怎麼面對裴錦歆也在情理之中。
她和裴廷琰走進裴錦歆的臥房,裴家兄弟倆忙站起來給父母親行了禮。
裴錦歆精神依舊不是很好,見母親還願意來探望自己,眼淚又掉了下來。
她很想像過去那樣撲進母親的懷裡,但也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了那樣的資格,用錦被把頭一蒙,嗚咽道:“母親……您別不要我……嗚嗚……”
顧夕心裡五味雜陳,歆兒是多麼驕縱任性的女孩子,一夜之間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這還是她只知道個“假真相”的反應。
如果歆兒知道自己是個私生女,母親是最疼愛她的皇后姑姑,父親身份不明,後果更不堪設想。
裴廷瑜那個卑鄙無恥的惡毒婦人,到底是作了多大的孽!
顧夕睨了裴廷琰一眼,走到床邊坐了下來。
她輕輕掀開裴錦歆的錦被,用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