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驍所言不差，霍大將軍一行人果然在第二日午間便抵達了京城。

雖然已經十年沒有回過京城了，但此行並非大戰凱旋，霍大將軍選擇了輕車簡行，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唯有定北王府張燈結綵，比過年的時候更加喜慶。

晚間熱鬧的家宴後，霍大將軍隨著定北王妃白氏回了她居住的院子。

年過半百的夫妻久別重逢，不能說是勝過新婚時，但想說的話還是很多的。

白氏年輕時是個難得的美人，同霍大將軍也算是郎才女貌的一對兒。

她自認為這些年保養得宜，就算是和那些同齡的老夫人們相比，她依舊是容色出眾的。

而夫君一直戍守邊關，風吹日曬不說，需要勞心勞力的事情也多，大約同她見過的那些老將軍一樣皺紋堆疊，老得不成樣子了吧。

這樣也好。

定北王、霍大將軍又如何，老了就沒有精力去應付那些小狐狸精，糟老頭子自不會再像從前那樣招女人喜歡了。

然而……

當她一眼見到風采依舊的霍大將軍，那顆早已經沉寂了多年的心竟如少女時代第一次見到他時那樣加快了跳動。

她的夫君非但沒有皺紋堆疊，滿頭的青絲依舊烏黑亮澤，整個人的氣度比從前越發迷人。

糟老頭子這個稱呼似乎離他太遠。

她的心很快又酸澀起來。

蘭州定北王府那些小妖精不是白養的，同她們相比，自己真的是老得不能看了……

霍大將軍是不會把精力用在研究女人們的心思上的，他隨白氏回到她的院子，一來是表示尊重發妻，二來是想詢問一下這些年府裡的事情。

丫鬟們上了熱茶便退了下去，正房裡只剩下了夫妻二人。

以霍大將軍的性情，自是不會一進門就迫不及待開口，屋裡的氣氛瞬間變得有些沉悶。

“王爺，這是您最愛的明前茶，前幾日剛打南邊兒送來的。”實在是找不到話題，白氏只好拿茶葉說事兒。

霍大將軍接過茶輕輕嗅了嗅，笑道：“不錯，還是從前的味兒。”

這話也不過是白說，定北王府在南邊有茶園，每年的新茶下來都是京城送一半西北送一半，就算是泡茶的水不同，喝起來又能有多少區別。

白氏明知丈夫不過是隨口說的，心裡還是輕鬆了許多，也笑道：“王爺此次回京能待多久？”

霍大將軍道：“此次回京主要是為了驍哥兒大婚，陛下怎麼也會留本王待到年後，一來一去小一年的時間也就過了。”

白氏心裡頓時歡喜起來，她多少年沒有和丈夫一起過年了。

霍大將軍彷彿也被她的情緒感染，溫聲道：“為夫這些年來甚少回府，辛苦夫人了。”

白氏抹了抹眼眶裡盈滿的淚水，笑道：“妾身一直留在京城裡享福，王爺為了大周朝的安定戍邊幾十年才是真的辛苦。”

霍大將軍並不想和妻子說這些毫無意義的客套話，他拍了拍白氏的手道：“夫人覺得元家二姑娘怎麼樣？”

白氏尚且沉浸在同夫君團聚的喜悅中，霍大將軍突如其來的詢問讓她頓時一噎。

不過她還是很快恢復了正常，應道：“妾身也不過見過她一兩次，倒是個齊整的孩子。”

霍大將軍眉頭微蹙，顯然對白氏的回答並不滿意。

霍驍的妻子是定北王府未來的當家主母，一句“齊整”就行了？

但他對此又有些無可奈何。

大兒子和永福公主的婚事是他和先帝一手促成的，且不說小夫妻二人願不願意，妻子對此是極為不滿的。

婆媳自古難相處，尤其是兒媳的身份太過尊貴，做婆婆的肯定是不舒服的。

再加上驍哥兒那孩子打小兒就在皇宮裡長大，同定北王府上下人等的感情難免有些疏離。

清官難斷家務事，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沒有辦法化解他們之間的隔閡。

他捋了捋頜下的長鬚道：“夫人也莫要再想著從前那些事情了，等驍哥兒娶了親自是要和孫媳婦回府裡來居住的，時間一長自然就親近了。”

白氏抿了抿嘴，輕輕嗯了一聲。

她對霍驍那個孫子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至於那個元家二姑娘……

小小年紀經歷那般複雜，雖然名分上不是什麼公主郡主，背景比起永福公主來也不遑多讓。

這樣的孫媳婦焉知不是另一個永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