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人間疾苦,好不?”她以為是自己做錯。
“不是你的問題。”
“那是為什麼?你很少發火的。”
拉過他,她細心的為他拍去衣服上的灰塵,以前她老幫橙兒做同樣動作,現在,她駕輕就熱。
“我沒有發火,我是心中有愧。”握住她的手,他輕輕攬過她。
“為了你不珍惜一文錢嗎?生長在富裕家庭又不是你的錯。”
“予藍……”猶豫半晌後,他決定實說:“仁濟藥鋪是我爺爺創立的。”
“那是你們家開的藥鋪?”予藍喃喃重複他的話。
她可不可以這樣計算——蘇家欠下孟家兩條人命,一個是她爹、一個是她娘?
“爺爺在世時,仁濟藥鋪一開店,不論貧富都可以上門求醫,城裡城外,所有受過爺爺恩惠的人,談起仁濟莫不同聲讚頌,只不過……”
“現在的仁濟只醫銀子,不醫命。”
往後退兩步,她看著眼前的男子,他和她有仇有恨,她怎能視他如親人?複雜情緒在她心中煎熬。
“我很抱歉,對這件事,我只是個瞎子,無能為力。”
爹孃已經死了,他就算有能力,也解不開這個結,她能把帳算在他頭上嗎?這……公不公平?在蘇家,她該把他定位於“受害者”,還是“主人”?
她矛盾、掙扎,幾次想走近他,為他抹去皺起眉頭,卻又不敢走近他。
或淺頹喪地坐在樹下,無神的眼睛透露著苦痛。
予藍回想起婆婆告訴過她的話。
恨他……不對,雖然他是蘇家人,但他沒蘇家人的霸道,他自蘇家受的委屈不會比她少。這樣加減算算,他們是同一國的,應該互相幫助,不該相互憎恨。
風在兩人中間吹過,吹皺一池清水。
或淺想,是不是隻要人心清澈,環境再混濁,都影響不了一個人的格局?是不是即使同流,清者仍然自清?
怕是不能吧!除非他有能力改變這一切。改變……他拿什麼東西改變?他只是個目不能見的盲者。
“從小,我就很喜歡讀醫書,我一面習字,一面研究藥理,娘常笑我,是爺爺的魂魄附在我身上。她說,我和爺爺一樣,看不得別人隨便輕賤生命,儘管爹反對我學醫,說當大夫賺不來全家溫飽,我還是偷偷央求娘,讓我跟著鎮上大夫學習醫理,反正我們沒和爹住一起,兩個地方隔得遠,他管不了我太多。娘心疼我,捨不得反對……”
“後來呢?”予藍出口問。
這一問拉近兩人間的距離,她坐到他身側,傾聽他的故事。
“從此,我早上跟著夫子唸書,下午到藥鋪裡打雜。有回,有位婦人帶個全身長滿疹子的孩童來找大夫,大夫不在,藥鋪裡的夥計只好請她先回去,可那孩子在藥鋪裡又哭又鬧,全身不舒服。他娘央求我們先開點什麼藥給他吃吃,我看他的樣子應該是出水痘,就抓了幾味藥,讓婦人回去煎服。當時,我才十歲。”
“後來呢?他的病好了,還是更嚴重?”
“大夫回來知道這件事,氣得把我趕回家,不准我再上他那裡去。聽說,三日後,婦人拿了一副豬肝到藥鋪裡,說要謝謝我的救命恩。”
“之後,你又回去了?”
“嗯,有她在外面替我四處宣傳,人人都說清泉藥鋪有個小神醫,許多人慕名而來,讓生意變得非常好,大夫只好一方面加緊教我醫理,一方面把那些無關緊要的小病交給我去看診。”
“你好厲害,十歲小神醫!我已經十歲,卻什麼都不是。”
“大概是初生之犢不畏虎吧!在那時,我迷上了病人痊癒後的笑容,他們的健康是我最大成就,我一頭鑽進醫藥的世界,那些詩詞歌賦、八股文的課業,反而不太搭理。”
“接下來呢?你有沒有成為一方名醫?”
“接下來,就是你眼中看到的我,一場大火,改變我的夢想和志向。”
“你放棄了嗎?那些受苦受難的生命,不再讓你傷心了?”
“我還能夠不放棄?”
“你能的,即使走到絕路,你也可以為自己架起一座橋,為自己闢出一道階梯。爹爹常對我們說,身為人最可怕的,就是灰心失意,天無絕人路,道路都是人自絕,心裡認定自己走不下去,就會留在原地動彈不得,可若你再試試,說不定柳暗花明又一村。”
“天不絕人人自絕?”
“所以我們再窮再困都不害怕,因為心裡知道,只要咬牙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