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年關又近。
臘月裡的京城又飄了一場鵝毛大雪。
雪停當晚,一輛外表看似普通的糊緞馬車停在了陳府位於小巷內的東側門處。
馬車旁立著幾名穿著藏藍色衣衫的壯碩男子,一個個都是眼放精光,面容冷峻。
一名穿著褚石色長衫的男人先跳下馬車,命車伕拿了踏凳下來,再從袖中抽出一塊明黃色的布鋪在凳子上。
"請主子爺下車。"褚石長衫男人細聲細氣地躬身道。
車簾子再度被掀起來,一個面相尊貴留著八字鬍,穿著暗金厚氅與白色繡金線長衫的男子被扶下了馬車。
陳府側門早已被開啟,陳寺正及其夫人瑟瑟發抖地站在門口,鼻涕都凍出來了!見八字鬍男人下了馬車,趕緊上前行禮。
"臣......"陳寺正剛想請安,卻被八字鬍男人抬手阻止了。
"陳大人不必拘禮。出門在外,一些禮數能省就省吧。"男子道。
陳寺正哪裡敢省,只得深深一躬,低聲道:"陳雨巖見過主子爺。"
男子點點頭,揹著手進了陳府。
陳寺正的太太還沒來得及問安,見那位主子爺已經大步進了自家府邸,連忙拉了丈夫一把!
陳寺正這才回過神,急匆匆地跟上去。
"縣主最近幾日過得可還好?"八字鬍男子邊走邊問跟在身旁的嬤嬤。
楊嬤嬤一直規矩的站在門內,待八字鬍男子進院子後才上前行禮。
"回主子爺的話,貴人日常起居飲食皆與往日無異,只是時常問起皇上打算何時接她入宮。"楊嬤嬤如實地答道。
顧鼎輕笑出聲,語氣頗為寵溺地道:"她這個急躁的脾氣還是沒變啊。"
楊嬤嬤抬眼偷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皇帝,實在不明白皇帝為什麼會喜歡那個刁蠻任性,毫不講道理的明蘭縣主!
"小皇子呢?他可好?"顧鼎又問起了與明蘭縣主生的兒子,臉上神色略顯慈和。
"回主子爺,小公子由乳母照顧得非常好,比剛進京時胖了許多。入冬後也沒生過病,身體壯實得很。"提到小皇子,楊嬤嬤的臉上也浮起微笑。
聽到自己的兒子長得壯實,顧鼎就更加高興了!真想立刻將還未謀過面的兒子抱在懷裡好好看一看!
進了陳府的東院,就彷彿進了另一個人家似的!
如果說東院之外的陳府從花草樹木到房屋外觀都很符合陳寺正的官品與俸祿,那麼東院的擺設與裝璜簡直就是奢靡!東院的院內鋪著平整的青色石板,廊下的圍欄都是漢白玉雕作!屋上瓦片都是上等的琉璃瓦片,窗扇與糊紙都是仿照後宮殿房用料,都是普通人家根本用不起的好東西!還有院子裡擺著的五顏六色的珍貴桔花,就算是公侯府上暖房裡精心培育的桔花,恐怕也不如這小院中的品種和顏色多!
院子裡站著的婢女見一位氣質不凡,貴氣逼人的男子由楊嬤嬤引領著進了院子,不敢亂說笑亂走動,都規矩的站在兩側向顧鼎和楊嬤嬤行禮問安。
顧鼎抬眼看向正房門口,厚厚的簾子靜靜地垂著,門口不見佳人相迎!
楊嬤嬤心中氣惱!她方才出去迎接皇上前,明明跟明蘭縣主已經說過皇上很快就會過來,可明蘭縣主竟然沒有出來相迎請安!
"皇上,貴人可能是怕冷暫時在屋裡候著您。要不奴婢這就請貴人出來......"
"哎,不必了。"顧鼎不在意地笑道,"朕瞭解明蘭的脾氣。"
說完,顧鼎就邁步朝正房走去。\
婢女打起簾子請皇帝和楊嬤嬤進了屋子,濃重的百合香與屋內的熱氣迎面撲來,令顧鼎喉間發癢地咳了兩聲。
楊嬤嬤還以為皇上這是在給明蘭縣主提醒,但伸長脖子往裡看,也沒見著明蘭縣主出來!
再進一道門就是有窗的明間,明蘭縣主穿著大紅的衣裙,光彩奪目地坐在明間靠窗的榻上,正悠閒地邊剝桔子邊逗乳母懷中的兒子笑。連皇帝進來了,都沒看過去一眼!
看到明蘭縣主那身紅,顧鼎皺了皺眉。國喪期間,她穿得未免太過張揚了!但轉念一想,她整日窩在陳府這個小院落裡不出去,穿什麼顏色的衣裙也無所謂了。\
"貴人,主子爺來看您和小公子了。"楊嬤嬤壓住怒氣,提醒明蘭縣主道。
明蘭縣主的眼睛掃了過來,然後白了一眼皇帝,輕哼一聲將剝了一半的桔子扔到桌子上,再拍了拍手冷聲地道:"什麼主子爺?怎麼隨便就領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