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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以見面。”

“到底得要一個月。”藹如默默計算了一下,“我們認識到今,也正好是一個月。”

“好快!”洪鈞回憶這一個月來交往的經過,有著無可言喻的嚮往與悵惘,“就像昨天的事。真正是‘歡娛嫌夜短’!”

“以後就是‘寂寞恨更長’了!”

“彼此一樣!”洪鈞說道:“從我動身那天起,就要記日記,就好像跟你面談一樣。”

“你記我也記!將來對換了看。”

“一言為定。”洪鈞將小指伸了出來,“我們勾一勾指頭,誰也不許不守約定。”

這一句上了手指,洪鈞便不肯再放了。得寸進尺,握住了她的手,攬住了她的腰,耳鬢廝摩,偎依不釋,靜悄悄地互聽心跳,一切語言都變得多餘了。

終於是藹如打破了沉默,“你得答應我一件事,路上飲食起居,千萬要自己當心。”她說,“夏天容易得時氣,不要貪涼,不要吃生冷油膩。”

“嗯,嗯,我自己會當心。”洪鈞答說:“不過,有一件事,你也一定要答應我。”

“你說!”

“不要再去騎馬了!‘乘船騎馬三分險’,倘或要是出遠門,沒有車子只有馬,不能不冒險,那叫無可奈何。為了好玩,萬一摔傷了哪裡,豈不冤枉?”

這話在藹如有些不服氣;因為洪鈞作此規勸以前,心裡必是先存著一個對她的騎術不信任的念頭。她想告訴他,她在徐州的鄰居是個善於養馬的蒙古人,她從小便跟鄰家的子女騎慣了無鞍馬,決不會從馬背上摔下來。轉念又想,他總是一番關切的好意,何苦斤斤置辯,因而重重地點頭應諾。

“還有件事,我不知道怎麼說才好。”洪鈞遲疑著,顯得很吃力似地,“端午本來應該結一結賬,你說擱到八月半再算。如今,我要回蘇州— ”

“你又不是不回來了!”藹如搶著說道:“這時候結什麼賬?”

她這樣爽快,他倒不便再多說了,只問:“你要不要帶什麼東西?開張單子給我。”

這一問倒是提醒了藹如。她想,天氣一天熱一天,洋紗又薄又透氣,不妨帶兩匹來裁製夏衣。還有,外洋來的雪花膏,又白又香又細膩,作粉底最好;粉也是西洋的水粉,強似蘇揚的鵝蛋粉。至於洋胰子更非皂莢可比。香水也是一定要的,只是價錢太貴。

轉念到此,藹如爽然若失。這一批洋貨,所費不貲,他的盤纏不見得充裕;而如自己拿錢託他代辦,又可以斷定他決不會收。看來只有不買!

於是她說:“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們蘇州的松子糖跟黃埭瓜子。”

“那容易!我替你多帶點來。”洪鈞問道:“還有呢?”

“沒有了。”藹如將話題扯了開去,“你總要帶個人吧?是帶賈福去?”

“賈福要看家。我想,就我一個人上路。”

“路上沒有一個人服侍怎麼行?”藹如想了一下說:“我薦個書僮給你好不好?”

“好啊!是怎麼樣一個人?”

“是小王媽的兒子,今年十五歲,在‘燕子窠’當學徒。起早落夜,辛苦得很,倒還在其次,將來沾了抽大煙的癮,年紀輕輕,一輩子就算完了!三爺,如果你肯收留他,也是你陰功積德的事。”

“談不到這一點。反正你怎麼說,我怎麼辦。你明天就把他帶來好了。”

“嗯!”藹如又問:“你的行李還沒有收拾吧?”

“還沒有。”

於是,藹如不由分說,遂自動手替他整理行裝。洪鈞知道攔她不住,也就索性搬來一隻衣箱,幫著她收拾衣物,忙了個把時辰,方始歇手。

時已薄暮,藹如不便再逗留了,約了第二天中午再見,匆匆而去。回到望海閣,只見門前已有轎馬;踏進門去,迎面便遇見她母親,臉無笑容,顯然是因為她沒有在家待客而感不快。

“你到哪裡去了?”李婆婆問。

“我去買點零碎東西。”

“買的什麼?在哪裡?”

不防她母親打破砂鍋問到底,藹如不免一愣。心想已經撒了謊,就索性再說兩句謊話:“我買衣料。回頭會送來。”

聽這一說,李婆婆的臉色和緩了些,“你快上去吧!”她說,“道臺衙門的黃師爺,老早就來了。”

黃師爺是道臺衙門的文案委員,亦是報效望海閣的大戶之一。往來一年,花了有兩三千銀子,卻始終不得一親薌澤。藹如對他相當頭痛;因為一次又一次地藉故閃避,則情勢必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