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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前一晚我們筋疲力盡地倒在床上才開始複習,他給我解釋著書上的概念和重點,不時抄起枕頭拍我以保證我是醒著的。

如果要列出我人生中最好的十件事,關於喬舒亞的大概會有六七件。儘管很大部分在很好的同時也很蠢。但那是我人生中最好的時光,我總感到生命之火在我脊柱裡灼熱,每天我都帶著一種強烈的熱情醒來,我熱衷於書籍,熱衷於橄欖球,熱衷於愛也熱衷於性,熱衷於生活中的一切和生活本身。順著任何一個話題,我可以專注地傾聽也可以認真地與他討論,可以用玩笑開解他也準備好了無數的故事讓他忘記瑣碎的煩惱,而在校際比賽裡我作為四分衛衝過層層防守抵達達陣區、扭轉了整場比賽,在晴朗的天空下我摘掉頭盔盡情地呼吸泥土和青草的香氣時,我確信我是值得被愛的。

終於在天黑前我將船劃回了原本的河岸,然後和迪梅克回到了露營地。第五天他說累了,不願意再出去,於是我陪他在樹蔭下閒聊了一天,給他講了幾部我喜歡的電影的情節,第六天也是如此。第七天他疲倦得不想再說話了,當晚他睡下後,我一直觀察著他,我知道沒什麼可以將他從死亡邊緣拯救回來,等他瘋狂地大喊著我聽不懂的語言,我將他送去最近的一個醫療站裡。

我等了一段時間,夜間值班的醫生——我並不確定他是不是真正的醫生,他告訴我,迪梅克·格雷格已經去世了。一旁的護士說:“也許他的身體條件並不適合到野外旅行。他是你的祖父嗎?”

“不是,我只是在路上碰見他,他說來大沼澤地旅行是他最後一個願望。”

“你真是太好心了。”她感慨,引來我一個疑惑的眼神。

*“死?不是死,是愛!”:出自《葡萄牙人抒情十四行詩集》,作者勃朗寧夫人。

作者有話要說:

☆、06

06

我回了邁阿密一趟,將迪梅克·格雷格葬在一處公共墓園裡。他沒有說過他希望被安葬於何處。然後開著他買的那輛二手雪福萊,向南開去,駛向基韋斯特。他給我留下了一筆錢,在他的手提箱裡,我粗略估算了一下,大約有四到五萬。他說這是我應得的,這令我感到非常怪異,於是我說在恰當的時候會把它們轉交給維布·格雷格。而他卻作了一個制止的手勢,他說,“不,你把它花掉,喝威士忌,或者在基韋斯特買棟海濱小屋、終身寫作。”

雖然我對錢財沒有太明確的概念,可我不喜歡莫名地接受別人的饋贈。他因我這個想法大笑,“對這樣的小事計較,真是一點兒也不討人喜歡。你知道嗎,那天你走了之後,晚上有個穿黑色大衣的人坐在我床邊,他揭開帽子,露出了你的臉,他要帶我走。而我說,我在銀行保險櫃裡存了些錢,我用它買了這七天時間。而且這是道格拉斯·溫特伯恩給我的,要是你還能見到他,就幫我道謝吧。”

他說七天時間,也許他只是編了個故事,也許是他真的預知到了自己的壽命。他說,除了心靈,他還能感知肉‘體的狀態,那天晚上他已經聽見自己的血管裡流動著死亡的聲音,他全身散發出一種腐臭。於是上帝在第七天休息,他也於這天安息。

至於道格拉斯·溫特伯恩,我知道他是喬舒亞的祖父,很難想象他們會有什麼交集。但那都是四五十年前的陳年舊事了,我無意去探尋。

因為這筆錢,改變了原本的計劃。我原想著在基韋斯特的某家釣具店裡找份工作或者去海鮮餐館裡打工,嘗試一種與之前完全不同的人生,同時也不必和這個城市產生過多的聯絡。而當我在基韋斯特一家小旅館裡住了一週之後,我租下一間位於頂樓、有個露天陽臺的小屋,在西班牙殖民地時期風格的街道里,決心在那兒寫完一本小說。

那家小旅館是家庭經營的,店主是一對精力充沛又和善的中年夫婦,有個二十出頭的女兒幫忙做事,還有一雙不到十歲的兒女。旅館裡少有人到餐廳吃飯,每次我去,店主太太都會給我做上分量很大的一餐,她說她有個在芝加哥上大學的兒子,胃口極大。烤寬麵條、墨西哥乳酪玉米餅配烤香腸、芝士焗海鮮意粉,諸如此類口味濃郁、吃得我不得不在餐後散步一小時的食物。也許這家人唯一的缺點就是多話,但因為我初到這城市,聽什麼都覺得新鮮,也很樂意傾聽。

離開旅館的最後一晚,我通宵寫信,先是給我父母寫了一封信,表示我的歉意、以及在佛羅里達隱居一段時間的意願。然後給喬舒亞寫了一封十二頁的長信,然後重寫了一頁,簡單地告訴他那篇報道里說的都不是真的,以及我對自己的失望,我不認為我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