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以來第一次,他老實地報上一長串自己視為高度隱私的數字,而且物件還是一位和自己年齡相近的異性。
看到她接著毫不遲疑地打上連自己也不知道的貓咪生日,對於姊妹間的緊密聯絡開始有了某種程度的瞭解。
“你不會告訴她,我來過這裡吧?”
“你不想巧心知道?”她沒有抬頭,繼續從抽屜拿出一本小冊子,填寫小貓的防疫紀錄。
“反正她一心要把我當成壞人,不需要剝奪她的樂趣吧?”
“那,我又為什麼要幫你隱瞞自己的妹妹?”她抬起頭,慧黠的眼睛閃爍。
他聳聳肩,不打算招認什麼。“無所謂,你當然可以告訴她。”
美麗的獸醫垂下眼睛,將小金吉拉放回寵物籃,“當然。”她突然結束話題,將防疫手冊交給他。
“總共一千元,下個月記得來補一針狂犬病。”
“嗯,”他掏出紙鈔,忽然明白不必擔心自己假扮的惡人會被拆穿,美麗的女獸醫為了某種自己的目的,肯定不會主動說出這一次的會面。“謝謝你,醫生。”
蕙心面無表情地接受了他曖昧的致謝,沒有進一步給他確認自己猜測的機會。
各懷鬼胎的兩人文明地互道再見之後分手。
星期五傍晚,結束到一家新的委託公司拜訪的行程,婉拒了好友的晚餐邀約,獨自踏上回木柵的行程。
不是不夠朋友,但敦安最近約他吃飯,通常都是要催促他趕快下定決心跳槽。談到其它主題的時間佔不到十份之一。
這樣的晚餐,吃起來沒有半點意思,和平常招待客戶的飯局一樣充滿壓力,讓人不由得有點反感。
不過,也不能一味逃避下去,遲早要給出一個答覆。
這才是問題所在;他完全不知道該不該答應。
敦安提出的問題,他不是沒想過。會計事務的工作量極為龐大,但在實際的商業運作上卻始終只是個為他人作嫁的角色,沒有太多發揮的空間,付出與收穫似乎完全不成正比。
何況,作一個會計師,就算走到事務所人事金字塔的頂端,也還是幕後的角色,談不上完成什麼轟轟烈烈的事業。
這樣看來,能夠到私人企業工作,做一個主動決策者,對向來從事被動會計工作的他們來說,的確是一個很大的誘惑。
但他真的想這麼做嗎?離開穩定的會計工作,跳進一個全然不可知的世界裡去,安全嗎?
相反的,如果不趁著現在年輕出去闖蕩,難道就這樣窩在事務所裡過一輩子?
想到就頭大。
“盧先生?”一個有教養的女性聲音喚住他。
轉過頭,看見一個穿著嫩紅套裝、有點面熟的中年美婦站在捷運站門口望著自己。
露出禮貌的微笑。“對不起,請問您是?”
美婦人先是一愣,然後笑道:“對了,我們上次見面時,我一直戴著口罩。再次自我介紹,我是巧心的母親,我姓詹。”
小老闆的母親?長相和醫生極為相似,素淨的鵝蛋臉上有著精緻的五官,整個人透著美貌與氣質融合的吸引力,可以想見二十年後的醫生就是母親的翻版。
但反過來說,小老闆和典型美人胚子的母親在外貌上就沒有那麼類似。
大大的眼睛、圓圓的臉頰配上俐落的短髮,小老闆給人的感覺,是一種非常獨特的、耐人尋味的漂亮;稱不上美麗,也無法以純粹的美麗作為結論,無論如何,還是非常賞心悅目,令人忍不住一看再看。
但也不能說小老闆和母親就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她們都有著嬌小的身材,和一樣讓人樂於親近的開朗個性。
“伯母要上哪去?”
“因為巧心這個禮拜跟我鬧脾氣,又不肯回家,我想她一個人在外面,每天吃便當總是不好。”她提高手上的組合式飯盒,“煮了一點東西,想幫她送過去。”
“巧心有一個好母親。”他淡淡地說。
“盧先生也要回家?吃過晚餐了嗎?”
“還沒,想先在附近找一點東西吃。”
“咦?你一個人住嗎?家人不在臺北?”美婦連珠炮地發出一串問題,絲毫不覺得自己的問題有點過於熱絡了。
“爸媽都在美國,”他微笑道:“只有我留在臺灣工作。”
“這樣啊,”看到這樣勇於獨自留在家鄉奮鬥、獨立自主的有為青年,詹麗文眼中流露讚賞憐惜的神情,“欸,這樣好了,你幫伯母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