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斯利先生來見夫人。
上尉初次光臨的時候,柯林斯先生就有幸與他結識,他從上尉身上看出堪與自己媲美的情感。現在兩人熱情地互致問候,又為這麼快就再次見面而高興;柯林斯先生毫不耽擱地絮叨起夫人不在時漢斯福所遭受的種種不幸:老母豬產下了一窩僵豬崽,蘋果園被暴風雨摧毀,翻倒的馬車使他最好的鳴鐘人失去了右臂。
“最後那件倒黴事,”他愁眉苦臉地搖著頭說,“是最不幸的,因為,如果肉煮過了頭或者蘋果不熟,也許會傷害我們的消化功能,但是被剝奪鳴鐘人帶給我們的那種無邪的快樂則是十足的痛苦。”
夫人聽了有關她地產上的倒黴事兒卻很舒服。“這情況確實讓人遺憾,”她精力充沛地應和說。“你瞧,海伍德上尉,我離開才兩個星期,就出現了這麼亂七八糟的情況。劉威斯爵士每年都可以離開羅新斯一連幾個月也不會出什麼了不起的事情。”想起這一點她興奮起來,徑直把注意力轉向她的教區長。“你本人,柯林斯先生,”她宣稱,“我注意到,看上去怪不精神的,敢情是我們分手之後你把頭髮給理了吧?這式樣不適合你。”
柯林斯先生確實理過了發,式樣奇怪極了,誰都會注意到,雖然大多數人出於禮儀不會發表意見。這件事再次證明了他的女施主的善於觀察,他為此而暗自狂喜。
“夫人,”他欣喜地附和道,“這全怪我沒有聽從你的忠告,你一定記得,你曾鄭重其事地告誡我,不要僱用可憐的佩普羅的兒子,因為你注意到,作為一個理髮師,他的眼睛靠得太近。但是,當你不在的時候,我的夏綠蒂催促我可憐可憐那個小夥子,可憐可憐他失父之痛,使我動了惻隱之心,我也就不好再拒絕了;這會兒你看見的就是結果.我以後找理髮師一定要先把佩普羅兒子的跟距跟他的比較一下。”
柯林斯先生這種敬重有加的態度和池難看的外表讓珈苔琳夫人火滅氣消,這會兒她把注意力轉向了他的同伴身上:這是一個相貌幹平但透著敏捷的年輕人,他正略顯驚訝地聽著他們的交談。
“這位將是我的助理牧師,”她說,突然在椅子裡轉身審視著他。“過來,先生,別那麼縮在角落裡。我受不了縮頭縮腦的人。”
年輕人毫不猶豫地走上前來。“我是塞繆爾·比斯利,夫人,”他說。“一個星期前剛到,期望著能為夫人和教區效力。我絕不是縮頭縮腦,因為我跟你一樣討厭縮頭縮腦。我只是遵照一般的禮儀,等待著在合適的時候被介紹給夫人。”
如果有哪位旁觀者費心觀察一下,在比斯利講這番話的時候柯林斯先生的表情,他就會發現柯林斯先生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變得很快。這位漢斯福的教區長以前可從沒聽見過有誰這樣跟珈苔琳夫人講話的。但是那裡沒有旁觀者,比斯利先生睜大著眼睛看著夫人,海伍德上尉用眼睛餘光瞅著夫人,而夫人則凝視著這位年輕的助理牧師。
接下來是一陣短暫的沉默,連哈巴狗託比也覺得還是躲到桌幹底下去為妙。
但是,夫人透過她那審視的眼鏡徹底地研究了他一番之後,只是說道:“我從你的話裡,比斯利先生,聽出一種不是當地人的口音,在這種事情上我是從來不會搞錯的。我猜你是愛爾蘭人。”
“愛爾蘭!”比斯利氣咻咻地叫道,“當然不是。你說我不是南方人,這是對的。但我不是愛爾蘭人,我是約克郡人,那裡的人信仰待人以誠,說起話來像你在文明世界的任何地方所能發現的一樣坦率。”
柯林斯先生哼出了聲音。
“我明白,柯林斯先生,”珈苔琳夫人說,從比斯利轉向了她那位受到困擾的教區長,“我對你說過要當心你的日常飲食,可是柯林斯太大總是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少吃—點烤肉,我提醒過她,睡覺前喝一點溫酒,你很快就會受益。你瞧,比斯利先生,我沒說錯:你不是我們中的一員。我告誡過你,我從來不會搞錯。”她為自己在微不足道的部分上估計精確而欣喜,對於在整件事情上造成的巨大錯誤則視若無睹。她又將注意力轉到教區裡更為重要的事情上去。
“我希望你,比斯利先生.”她毫不耽擱地繼續說,“能夠在你的前任做得不夠之處協助柯林斯先生。當然羅,我指的是那些狗的悲慘處境。”
比斯利先生,一個理解力不差的年輕人卻無法掩飾的困惑。
“狗,夫人?狗有什麼大不了的呀?”
“狗,先生,”她不耐煩地回答說。“當我們作星期天屜禱時,那些狗侵犯我們的教堂,搞得我們不勝其煩。你難道沒有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