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歡喜了。
小注:
牡丹為花中之王,北地最多,花有五色、千葉、重樓之異,以黃紫者為最。八月十五是牡丹生日,洛下名園有牡丹數千本者,每歲盛開,主人輒置酒延賓,若遇風日晴和,花忽盤旋翔舞,香馥一場,此乃花神至也,主人必起具酒脯羅拜於花前,移時始定,歲以為常。正黃色十一品。御衣黃,千葉,似黃葵。
——引自清·陳淏子著《花鏡·卷三·花木類》
第六篇 金合歡
暮春的傍晚。
細雨濛濛的下無聲無息。
庭院的迴廊下一襲春衫單薄一個月白色衫子的年輕女子怔怔的坐在紫竹椅上看著雨簾。手腕露在袖子外面套了個赤金釧子越發襯得腕骨伶仃惹人憐惜。
雲一渦玉一梭淡淡衫兒薄薄羅。輕蹙雙黛蛾。
秋風多雨相和庭外芭蕉三兩棵。夜長人奈何。
夫人天冷了回房休息吧。旁邊的丫鬟俯在女子耳邊勸說。
然而月白衫子的麗人沒有回答眼睛依然盯著雨中某處不說話。她的神色是淡漠的乍一看會以為因高貴矜持而淡漠然而仔細看往她眼中就會發現、她的眼睛是空洞洞的沒有一絲光亮和神色的變化。
彷彿也習慣了這樣的回應黃衣丫鬟看看將要黑下來的天色俯輕輕將挽在臂彎裡的雪青刻絲一抖珠披風抖開披在麗人的身上。
年輕女子一動也不動任丫鬟服侍臉上依舊沒有絲毫的神色變動痴痴的看著雨中。
這是一個典型的富貴人家庭園方寸雖然不大但是佈置得別有匠心。
花木扶疏掩映著小小一座假山。山石都是從湖州運來深得瘦、透、漏之神韻堆山手法也一望而知出於大家之手。假山上薜荔藤蘿杜若白芷點綴得宜。在雨中散發出微微的清香——然而年輕女子空洞的眼神卻是一瞬不瞬的盯著假山後的一株花樹。
那是一棵好柔弱的花樹雖然也有丈把高了但是枝葉纖細柔美最奇異的是那些枝葉都閉合了起來枝條也在雨中緊緊糾纏——就彷彿一個遇到風雨的麗人、下意識的抱緊了自己的香肩。
那是一棵金合歡樹正是開花時節。滿樹繁花紅紅白白可不知為何枝葉卻有些萎黃。
紫檀夫人我們回房好不好?相公如果回來看見夫人這樣在風口上坐著婢子又要捱罵了。見女子柔順的聽任自己將衣服給她加上黃衫丫鬟蘭兒進一步勸說一邊將手探入女子肋下想將她攙扶起來。
然而那個被稱為紫檀夫人的女子並沒有動似乎根本沒有聽見近在咫尺的人說了什麼話眼睛只是茫茫然的看著庭院中那棵金合歡樹。
雨漸漸地轉大了那棵樹靜靜地在那裡然而每一陣風過都簌簌的落下大片枯黃的葉子和凋零的殘花——那是很奇異的花兒絲茸般一簇一簇的彷彿一蓬蓬紅白色的針。
一朵一朵無聲無息的在狂風暴雨中落到地上。
奇怪不過是春暮夏初這棵樹居然已經開始大片的掉葉子了看來這株合歡花也是活不長久了。
風猛烈了起來濃密的雨雲彙集過來烏壓壓的蓋住了天空傍晚的天際登時黯淡了起來黑沉沉宛如深夜。蘭兒見貴夫人不肯動身無奈的嘆氣繼續勸:夫人雨下的大了。我們回去歇息好麼?
紫檀夫人的眼神空空蕩蕩似乎根本沒聽見毫無反應。
夫人回去罷。等一會兒白螺姑娘可能要送花籽花肥過來呢——唉天氣變得快不知道白姑娘還來不來了。蘭兒低聲勸著扶住麗人肋下的手微微加力那個身形單薄的女子就身不由己的被她扶了起來輕的宛如一片葉子。
蘭兒扶著她起身輕輕道:我們回房去歇息風雨這麼大怕是要打雷了呢。
然而一語未畢只聽嗑啦啦一聲響天地一片雪亮驚雷閃電便交織成了一片。
蘭兒不自的嚇了一跳想立刻扶著夫人回房去。然而想伸手拉時忽然發現痴痴呆呆的紫檀已經不在她身側居然不知何時一個人走到了簷下怔怔的盯著廊外青石板上砸落的雨點然後似乎有知覺般的緩緩抬頭看向庭院裡面那棵金合歡樹。
雪亮的閃電一個接著一個地劈下來宛如刺刀一次次砍開黑幕。雨驀然間下得非常大噼裡啪啦的聲音淹沒了一切閃電下天地間只是白茫茫的一片那厚重的雨簾阻擋住了一切視線。
然而但是在閃電照亮廊下的剎那間丫鬟驚恐地看到夫人臉上忽然間有了表情。
三年了被大夫診斷為患了失心瘋的夫人一直木木的對外界一切毫無反應——可就在方才那個剎那雪亮的電光映照下貼身丫鬟蘭兒看見夫人平日呆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