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鑽進傘底,拼命地說,“嘿,我還以為你跑掉了呢。”
“沒……沒有呀。”
走出一段路,想起似的回頭望。
不知什麼時候,一把傘出現在站在走廊上的姐姐跟前。
是哪個痴情的男生呢。
那男生的臉隱藏在放低的傘裡,看不見,只見到一隻手摟著姐姐的腰,姐姐也不放抗。
季悠就想,那個男生是姐姐的真命天子了。雨下了又停。接著又是延續多天的陰灰。
遼闊的天空竟像大漏斗,瀉光了水,又一點一點重新盛載。
偶爾有的陽光,奢侈地照亮了吉他少年的臉。
他仍在彈唱王菲的歌。
報道說,王菲十一月份將在上海開復出的第一場演唱會。
他估計自己的錢存得差不多了。夠買一張門票了。
其實,之前的積蓄剩下不少。那筆錢,與一個女孩有關。吉他少年從不願記起那個女孩,於是也不願動用那筆錢。但,如果能去現場看王菲的演唱,他寧願花掉那筆錢。
今天,那個撐傘少女又來了。
她坐在店門口前。店家的小狗混熟地伏在她的腳邊。
少女和狗,不同溫度的呼吸,在面前柔軟地交錯。
她喜歡自己吧。
應該是的。吉他少年自從和那個女孩相識後,對愛情有了更敏感的直覺。不過,他不喜歡那個女孩。他負了她,一個人跑到這個陌生的城市,繼續流浪。
他沒有家。八歲那年,母親殺死了外遇的父親,再從自己面前縱身跳下八樓。
從身影在陽臺上消失到落地聲響起,隔了三秒鐘。
正常人的心跳是一百二十下每分鐘,他失去了那刻骨銘心的六下心跳,便再也無法找回來。
他仍清楚地記得那段近乎靜止的時間,三秒鐘,呼吸消失了,世界停止了旋轉。墜地聲響起後,世界又恢復了它冷漠的轉動。他像快要淹死的人,大口呼吸。
母親本來要帶他一起死的,她都把他抱在懷裡,走到陽臺。
客廳裡陳屍著父親血肉模糊的身體。血留在地板上,一寸一寸地被風吹乾掉。
父親的血在母親的衣裳上開滿了花。
母親在那一刻看起來十分悽美。
明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他卻在母親懷裡不哭不鬧,死了也好,無親無故,何必獨留世上?
但是,母親卻在最後一刻把他放了下來。一個人越過欄杆,完成了一記華麗的飛翔。
他趴在欄杆上。看見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