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管家貞娘是女人,不便拋頭露面,站在門口唱名迎賓,於是郭業只得將岳丈吳茂才的老管家福伯請來,代為迎賓唱名。
福伯幹這種事兒也不是一次兩次,自然是輕車駕熟,一邊收著名帖,一邊照著帖子署名唱唸道:
“城北同福客棧佟掌櫃,前來弔唁……”
“城南汪記油鋪汪掌櫃,前來弔唁……”
“城西……”
“……”
門口前來弔唁祭拜之賓客,絡繹不絕,車水馬龍般將整個福順巷擠得水洩不通,足見郭業郭小哥在隴西縣城之名望。
“讓開,讓開,統統讓開……”
噌噌噌~~
突然從巷子口闖入幾十號漁民打扮的威武漢子,左擋右劈,硬生生從烏泱泱的人群中開出一條小路來。
隨後,一名戴著斗笠穿著蓑衣的赤腳漢子徐徐走進巷子,低著腦袋,誰也看不清他到底長得什麼樣兒。
那漢子雖然出場氣勢十足,震懾了不少來往路人。但是一來到郭府門口,見著管家福伯,這漢子卻是主動摘下斗笠,衝福伯微微鞠躬,遞上門帖。
福伯頗為詫異地看了漢子一眼,順著名帖念道:
“八百里岷江,漕幫總舵主,孫明延孫大當家,前來弔唁……”
嘩啦!
孫明延的名號一報出去,無論是早已進入門內的賓客,還是擁擠在門口處的賓客,無不訝然驚呼。
來人竟是掌管八百里岷江,坐擁幫眾三萬餘人的漕幫總舵主——孫明延。
如今的孫明延,自從打理漕幫開始,基本已是深入簡出,很少在坊間露面。
何曾還有人記得,當年這個混在城南的潑皮頭子。
這廝不常露面,除了是裝神秘裝低調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便是嚴防刺殺,安全第一。
沒辦法,誰讓如今的漕幫如此勢大,不僅掌控了八百里岷江,還徐徐染指了蜀中地區的各條水上要道。
凡南來北往之客商,只要經過岷江的,只要藉助漕幫押運的,誰敢不繳納關稅。
財帛動人心,自然便有屑宵隱於暗中,眼紅覬覦孫明延及漕幫的這份財富。
高處不甚寒,冷暖自己知,這也是孫明延深居簡出的一個重要原因。
郭府大門口內外皆是與漕幫有生意往來,有頭有臉的隴西商賈士紳。
如今孫明延冒然現身在郭府門口,豈能不引起軒然大波。
更有好事者,擅於鑽營者,已經欺身上前,與孫明延套起了交情,為的就是生意之上,路路暢通。
孫明延著急進院子前往靈堂祭拜老太公,匆匆敷衍了幾句,便踏步朝著裡頭趕去。
趕路間,心中也是苦笑,你們這些鑽進錢眼兒的商賈啊,郭小哥這尊大佛你們不去抱,跟俺老孫套交情有個卵用?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
孫明延走後,不出一會兒,門口又井然有序起來,門外來賓陸續往裡遞帖,福伯繼續收帖唱名……
過了半盞茶的時間,巷子外頭擠進幾名衙役,開了一條小道出來,頗為囂張地叫道:
“退避,眾人退避,本縣明府,縣令大人駕到!”
一聽本縣的縣尊明府大人都前來祭奠,在場諸人怎能不退避?紛紛主動讓出一條道來。
誰知還沒見到縣令大人的本尊,卻遠遠聽見一記清朗的聲音傳來:
“不得造次,不得無禮,今日乃是郭老太公祭奠之日,本官與眾人無異,皆是前來拜祭弔唁而已。”
說話間,一名器宇軒昂的青年人,頭戴亮翅烏紗,身穿綠袍,踩著官靴徐徐走入了巷中,來到郭府門口處。
來人正是隴西新任縣令,冷天霖。
眾人看著這位新縣令的面相,猜測也就二十七八歲的年紀。因為初來乍到隴西上任,很少人見過其本尊,更談不上熟稔。
但是傳聞這位縣令乃是貞觀元年的二榜第七名的進士及第,在長安呆了四年,前些日子補了結巴縣令顧惟庸的缺,來到隴西赴任。
別看年紀輕,單單進士及第,七品縣令,隴西父母官,長安呆了四年等這些資料,足以令在場這些商賈士紳們忌憚。
冷天霖卻是沒有擺出官威,相反彬彬有禮地衝福伯拱拱手,遞上帖子,唸了一聲:“有勞!”
這下可把福伯給激動壞了,堂堂進士功名,一縣之尊,竟然跟他拱手客套,怎能不受寵若驚?
頓時嗓門也高了不少,抑揚頓挫地朗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