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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堅硬的馬蹄敲擊著路面,城牆在層層秋嵐的若隱若現中遠去。

路邊破敗的樹木上,偶爾有幾枚殘卷的葉子飄墜下來,碩大而斑瀾。附近鄉村的一片片白綠相間的菜地上,一些農人將拔下的地裡的白菜堆積在田壟上,裸露出泥黑的根鬚。梅香說,冬天快要到了。是呵,冬天快要到了,邱先生附和道。秋風閃閃皺起,邱先生渾身的草藥味淡淡的在風中四散而去。

這時候,梅香從旗袍裡不由自主的伸出來兩條蜷曲的大腿。

那兩條渾圓的腿,在秋日下閃現著白滑柔亮的光暈。梅香發現邱先生轉動著一雙極不老實的眼睛,在她的大腿上跳來跳去,如同兩隻肉麻的手在她的大腿上面遊梭。梅香拉過一角旗袍,遮了遮她的大腿。她背對著邱先生,心裡卻痛徹地感覺到了,外面的男人跟妓院裡的男人都是相同的,他們都是推開自己懷抱裡的女人,眼睛就要挖著別人懷裡的女人。

墳場上荒冢累累。鳳喜的墳墓突兀而孤寂,在頹落的秋日照耀下,那座孤墳搖曳著一片衰草的枯黃。梅香跳下車來,眼淚也下來了,想著風喜一個人在這裡太清靜了,也太孤單了,沒有一個人陪一陪她,哪怕說一說話也好。墳前的一堆火紙焚起後,馬車上一切紙紮的東西統統的扔進了火堆裡。灼人的熱浪發出焦燥的氣息,烘乾了梅香噙在眼眶裡的淚水。看著快要燒光了冥錢,梅香從包袱里拉出一根長長的黃紙搓成的紙繩,一段一段的丟進火堆裡焚燒著,她喃喃的說,風喜,你死得太冤了。案子還沒有告破,誰也不能幫助你。你只有在陰曹地府顯一顯神靈,拿著這根繩子勒死殺你的仇人了。

風喜,亞琴也淚流滿面地說,你一定要勒死他,勒死你的仇人。

邱先生沒有過多的悲慟,坐在早天的孩子墳前,看著眼前扭起的嫋嫋飄逝的青煙和一堆灰燼,他似乎忘記了身旁圍繞的那種冥紙散發出的刺激口鼻的煙火味。邱先生忽然想起自己的口袋,口袋裡還有一個叮噹亂響的撥浪鼓,是他早天的孩子玩耍過的撥浪鼓。掏出來一揚手把它丟進火堆後,他語氣低沉的說,邱喜,我的兒子,這是你的東西,留著玩兒吧。

在離開墳場的前後,梅香依然直著身板蹲在墳前,目視著殘紙冥鈔化為一片散去的黑灰。亞琴揉著紅腫的眼睛,把梅香從灰土的塵埃中拉起來。站在墳前,望著風喜墳前的墓碑上鐫刻的字跡,梅香驚奇的對邱先生說,你到底是給弄錯了,風喜的墓碑上,怎麼會是李青蓮的名字?

就是李青蓮嘛。邱先生道,這是鳳喜原來的名字,你們是好姐妹,還會不知道?

亞琴說,鳳喜從沒說過的。

這沒有什麼值得奇怪的。梅香輕聲說,在青樓裡賣笑的女孩子,誰沒有一個真名和一個花名呢?跟男人們的感情是假的,名字也都是假的。她說,一個好聽的花名,男人都喜歡叫的,多少年過去了也忘不了。

亞琴扶著馬車,看著墳場裡秋風掃過的碑石,對梅香說,我真是沒看透風喜,姐妹一回她從沒提過原來的男人,更沒說過她還有一個李青蓮的名字。

梅香在邱先生日光移轉的背影裡說,有時候姐妹的情份也不過如此,還不如人家心中的男人。如果不是這樣,鳳喜怎麼只肯跟邱先生從良呢?

邱先生的臉色有些難看,笑容也僵硬了,乾咳了一聲什麼也沒有說。邱先生明白這是梅香故意說給他聽的,她說也就說了嘛,邱先生並沒有想得太多。

這天,墳場上的風聲很大,吹拂著那裡的亂石和枯草。梅香側耳聽去,好像聽到了一聲聲柔弱的嘶叫,而後在光線的照曬下穿越而去。繼之一個弱女子的呻吟帶血帶淚地流淌出來,那分明是風喜的抽泣聲。之後,什麼聲音都沒有了,梅香才知道這是她產生的一種幻覺。一路上,邱先生悶聲悶氣的沒有說一句話。

回到城裡,已是晌午時分了。他們共同吃了一頓午飯。在一家飯館裡,堂倌說,先生,還有兩位太太,你們喝茶嗎?邱先生敲擊著桌案嚷道,拿酒菜呀,我們要喝酒。梅香說,心裡亂極了,我不想喝酒,我想喝茶醒一醒腦子。坐在一旁的亞琴說,我可是餓透了,我想吃飯。

邱先生站起來在酒碗裡斟酒,把自己的酒碗斟得滿滿的。邱先生端起酒碗正要說話,突然間咔嚓一聲酒碗炸裂了,白瓷碗的底部齊唰唰的脫落下來後碎在地上,酒水嘩啦啦的潑濺在邱先生的衣褲上面。堂倌聽見了碎裂聲急忙跑過去,生疑地看著地上的白瓷碎片,說,哎呀,我不相信一個好好的碗底還會掉下來?

邱先生撲打去衣褲上的酒水說,我知道了。一定是鳳喜的陰魂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