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得遠遠的時候,面前更出現一抹青山,林木蒼翠,山並不高,卻十分別致玲瓏,山下有一泓流泉,清澈照人。
林琪一拉王梅芝輕聲道:“梅姑娘,你看那泉邊老翁,閒來無事,獨自垂釣也是一種情趣。”
王梅芝順他所指地方著去,微笑道:“你別看他平日無閒,閒裡未必不忙,這老翁一竿在手,臨泉自得,看起來似乎是很清閒,假若他今天晚餐就等著魚兒去換米,那心中的焦急恐怕比天上的日頭還熱呢!”
林琪微微一笑道:“給姑娘這一說,世界上的事未必太乏味了些!”
王梅芝笑笑道:“本來嘛!世事無常態,無常情,白雲幹幻,變來變去還是雲,因此說它變也可,說它不變也未嘗不可,單看你從哪個角度去看它,林兄方才說到奔波江湖為苦,但是換一付心情,想到挾技揚正義,彈劍削不平,又何嘗不是一種興趣呢?”
林琪被她激得豪氣奮發,朗聲道:“壯哉!姑娘這一夕話端的可以譜入長鋏吟,彈作江湖行!”
王梅芝淡淡一笑,雙雙策騎馳過那垂釣老翁之畔,恰好見到釣絲一動,想必是魚兒吞了餌,將浮標都拉進了水裡,震得竿端上的銅鈴叮叮地響。
那老翁仍是倚樹盡眠,如同未覺。
林琪倒是一片好心,連忙出聲招呼那老者道:“老丈!你的魚兒上鉤了!”
老者好似耳患重聽,林琪一連叫了幾聲,老者才懶洋洋地睜開眼睛,也不看他們,只是鼓起扁嘴,朝泉中吐了一口痰罵道:“你們這兩個小王八,老夫等了你們半天,到現在才來!”
林琪一看周圍並沒有別人,這老者分明是罵他們,心中倒不禁一怔,暗想自己等與這老者無怨無仇,看見他的魚兒上了鉤,生怕魚兒逃了,好心將他喚醒,卻換來這一頓臭罵,這老者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心中微怒,臉上還未作表示,卻見老翁將竿子往上一提,一線雙鉤,各掛著一隻巴掌大的小烏龜,心中又是一怔,不知他是在罵人還是罵烏龜!
老者將釣絲慢慢收進,那兩隻烏龜口中被魚鉤掛住了,痛苦非凡,四肢不住地伸縮掙扎,老者又開口罵道:“這一對小王八,死到臨頭還在耀武揚威,張牙舞爪!”
林琪一聽更生氣了,心想這不是明明在罵人嗎?
可是王梅芝在旁,馬上一扯他的衣服輕聲道:“林兄!不要輕動,人家也許是在罵烏龜呢!”
聲音雖低,卻被老者聽見了,輕輕一笑道:“對了!老夫正在罵這兩頭烏龜,二位不要誤會!”
林琪心中一動,覺得那老者的耳目很靈敏,絕非普通漁翁,那他這一番格桑罵槐,分明是暗罵自已等兩人,可是人家又特別宣告,看他那麼大的歲數,實在不願意多惹事生非,只有勉強地忍住了。
這時那老者又開口罵道:“兩個不要命的小王八,老夫本著好生之德,饒你們一命,還不夾著尾巴快滾!”
林琪實在忍不住了,這次也罵得太明顯了,因為那老者已將釣絲收盡,將兩頭烏龜都捉在手中,那句話當然是罵他倆了,正想下馬理論,誰知老者把手一揚,將兩頭烏龜又丟進泉水裡。
而且他背後彷彿長了眼睛,曉得林琪的動作似的,立刻又笑著道:“客官不要生氣,老夫還是在對烏龜說話。”
林琪的一隻腳已經跨了下來,聽見他的話後,氣得把腳又跨了回去。
倒是王梅芝臉色微動,忽而爆出一句道:“人說人話,龜說龜話!”
林琪聞言微愕,那老者已雙眉一揚道:“女娃娃,你在說誰?”
王梅芝微微一笑道:“老丈不必多心,我說的是一頭自說自話的老烏龜!”
說著用手一指,在溪畔的樹陰下果然有一頭蒼背老龜,爬在一塊凸出的石頭上,尖嘴一張一合地吐氣!
林琪暗中好笑,而且心中對於王梅芝的即景觸機的心智頗為欽佩,他早已看出這老者存心在找麻煩惹事生端,只是不知道他的居心何在!
老者被王梅芝以牙還牙地回敬了兩句,立刻暴怒起來,厲聲叫道:“無知女娃,老夫因為不願意與你們小輩一般見識,同時也不相信神交故友的傳人,會是那種心兇手殘之徒,所以雖然聽見平濤的訴說,還不甚全信,剛才放意相試,發現你們竟是真的那般狂傲之輩”
林琪聽到他口中提到平濤二字,遂知道這老者一定是聽了那平姓少年的話,前來找自己興師問罪,這件事原在他的意料之中,可是他因老人口中所說神交故友四個字,聽得心中一動,乃用手勢止住王梅芝繼續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