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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罐裡的那些打火機,我數過的,16個。在我帶過來之前,它們散散落落地躺在蔡小財的抽屜裡。我是記得,當我第一眼看到那些打火機的時候,總覺得它們並不那麼安靜。或許是與火有關,與燃燒有關,擱在任何一個角落似乎都構造不出安靜的景象來。蔡小財那麼小心地收藏著它們,而它們,是給蔡小財點燃了希望,還是灼傷了蔡小財的某段心情,某段莫名的青春?

高老頭把手搭在我肩膀上,眼神探照燈似的盯著我嘴裡叼著的那支菸,一副饞得要抽筋的樣子。他的手很有力。

曾經,也就是在這個位置,蔡小財也這麼把手搭在我肩膀上過。高老頭比我高,搭起來舒服,我哥比我矮,怎麼搭怎麼彆扭,也吃力,可大一第一期快放假的那天晚上,我哥還是把手搭在我肩上很久。

當時已經是大冷天,蔡小財打電話給我,當時斜坐在床上,半個身子縮在被子裡避寒。本來就冷得很不耐煩,再爬起來接電話,心裡整個就不舒服。我拿起電話就耍脾氣,說蔡小財你打電話找合適一點的時候好不好?你這不是成心想把我凍死嗎?蔡小財也不跟我計較這些,倒一個勁地問我是不是被子薄了,晚上睡起來不暖和。我這個也老實,有啥說啥,有一說一,於是就說是不是啊。

我們的被子是學校統一訂購的,全部黑心棉,短而小,對於我這種比較體形相對龐大的人來說,蓋那被子跟蓋了塊裹腳皮似的,高老頭就更慘,他每天都縮著睡,早上醒來膝蓋以下的部位就全在被子外面了。

我只是因為不耐煩而隨口說說,沒想當天晚上蔡小財就過來了,抱著他從家裡帶來的那床厚棉被,換走的是我們學校發的黑心棉。我們學校發的那被子也太小了,蔡小財走的時候,一隻手就給抱住了。我出到走廊送他,他就把騰出來的那隻手搭在了我肩膀上,很用力,像在抓。可是他一直沒說話,只是那麼用力地搭著我的肩膀。他的嘴不時嚅動著,我知道他想跟我說什麼,但終究沒說出口。

後來回家過年他才告訴我,站在走廊上的時候,他想哭了,很努力地才把眼淚止住。他說他在抱著被子來我們學校的時候,在車上有人問他抱著床被子要去哪裡,他說他弟弟在另一所學校上學,被子太薄,晚上睡覺的時候冷,他去跟弟弟換一床。結果那人笑他,說你這當哥哥的就有意思啦,被子薄了買一床不就得了,大老遠的抱來抱去像逃難似的。這不算取笑,卻依然讓蔡小財難過了。

蔡小財不拜金不仇富不嫌貧,但是別人無意中的一句話卻讓他知道,他最缺的,金錢原來真可以買到很多東西,比如溫暖。

煙抽了沒幾口,寢室裡的電話就響了。那電話機是十多塊錢買的,但好像還蠻先進,有電話打進來的時候,除了會響,每個鍵都還會閃出暗紅的光,以便能讓人在黑暗中依然能確認位置。我把那支差不多發黴了的煙遞給高老頭,然後走進寢室。

“喂,對不起,你要找的人睡覺了。”

“死蔡小菜,少跟我耍這些老掉牙的花招,小心你踢得你屁股開花。”

“哈哈,信海欣?是你啊!那你來踢吧,正好我現在只穿了內膽,高老頭也是。我們正站在走廊上抽菸呢,我在抽前半支,他在等著抽後半煙。要不你把我們兩個一起踢了,準備踢成玫瑰花還是牛屎花你自己選擇吧。”

“蔡小菜難道你話這麼多。告訴你吧,我睡不著,想起家裡收到包裹的事。你和高老頭也因為這睡不著的吧?”

“我自己的哥,我有啥好怕的,不過好像高老頭有點。”

“是的是的,我也有點。我剛才還是忍不住打電話回去了,叫我媽把那包裹給拆了。”

“真的?寄的啥?”

“我媽說是兩個筆記本,全新的,裡面什麼都沒寫。”

我心裡直犯嘀咕,接下來的整整一晚,都在想信海欣所說的那兩個什麼都沒寫的空筆記本。會是誰寄的呢?難道天堂也有郵局?就算有,蔡小財他寄兩個新筆記本給信海欣幹什麼?該不會是天書,活著的人看不到字吧?我滿腦子稀奇古怪的想法,說不上害怕,只是心裡找不到出答案有些悶而已。我說過,我自己的哥,我怎麼也不可能去害怕。就算晚上睡著睡著,一個翻身發現蔡小財就擠在旁邊躺著,我也不會害怕。或許,還會驚訝地叫一聲哥。

第二天上液壓傳動課。這課我們在課表上都劃了五個紅色的五角星,表示教這門課的老師變態得簡直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是萬萬缺不得半節課的。變態都達到了五星級,簡單嗎?五星級的廁所我們是不敢上,而五星級變態老題的課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