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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的。

剛才聽見外面有人很大聲地唱歌,深更半夜的,誰還會這麼瘋癲呢?我突然很害怕,蠟燭的火苗也在這個時候,很厲害地晃動起來。小菜,哥好像有點說不下去了,眼淚打在握筆的手背上,竟然是涼的。小菜,哥是不是很沒出息?這麼大了還哭!可是我真的忍不住了,想起當我走後,你,還有爸和媽,會為我流多少眼淚呢?你們的眼淚,就一定是溫暖的,會滴在我身旁,或者我曾經到過的地方,告訴我,你們有多愛我。以前我很驕傲的,因為我的確值得你們愛,然而,當我決定要離開,我就已經失去了這份維持了20多年的驕傲。

在開始給你寫這封信之前,我也是坐在床頭,微仰著頭,很用力地閉著眼睛,卻怎麼也關不住眼淚,就像我這麼多天來都說服不了自己停住腳步。天漸漸黑了,我固執地不肯把蠟燭點起。外面的燈光,好像也挺少,只稍稍有些鬧聲。小菜,你猜我聽到什麼了。我聽見你拼命地踢我寢室的門,聽見你大聲地叫哥,聽見爸媽撕心裂肺地哭得叫人不忍。你一定不能明白,在大家眼裡,那麼懂事那麼有志氣的蔡小財,怎麼莫明其妙地要選擇去另一個世界。哥不是因為累了,你是知道的,小菜,哥從小就不是一個怕累的人。哥是因為錯了!以前哥跟你說過的,哥最怕的就是犯錯誤,哥最怕有那麼一天,你們什麼都知道了,我就不再是爸媽的好兒子,不再是你的好哥哥。小菜,你能理解哥的心情嗎?

人總是在以為走投無路的時候,開始選擇犯錯誤,可是又在犯過錯誤之後,突然發現,這個時候才是真正的無路可逃。我用一年時間毀了自己,讓自己再回不到過去。但是小菜你放心,哥給你花的每一分錢,給爸媽花的每一分錢,都是乾淨的。哥用另外那些錢,交了自己一直拖欠的學費,另外還偷偷幫助過你們學校的一位女生,我很想見她,但我沒見到她。或許她自己都不能明白,我怎麼那麼莽撞地就去幫她了。小菜,哥其實不是在幫她,哥好像只是在贖罪。

別去追究哥為什麼要離開好嗎?你就記住哥是因為錯了就可以了。如果你能原諒哥的選擇,如果你能原諒哥的自私,以後老家春天來的時候,你就到村子前面那個小山頭上去,給哥割一把嫩嫩的青草,放在大門口的左邊,這樣哥回去時,就能記住家的位置了。小菜,你一定還記得的,以前我們打的柴或者割的草,就是放在大門口的左邊。那時候我們看著柴堆越堆越高,直至高過你的頭頂,我們總是會很開心地笑,爸媽也會很開心地笑。

小菜,天快亮了,哥真的寫不下去了,不說了好嗎?第一支蠟燭還沒有燃完,我現在把第二支也點起來了,它們並排站在離我很近的書桌上,火苗忽閃忽閃的,像很投緣的兩兄弟,像我和你。我是那支矮的,你是那支高的。小菜,當那支矮的燃完,我就要走了,我想那支高的一定不會被風吹熄的,就當你在送我吧。

信就是這麼莫明其妙地完了,我想我哥他原本就沒打算把這封信寄給我,我想他肯定是要在天亮之前爬上樓頂。也許,爬上樓頂之後,他突然又還想對我說些什麼,但是他那隻因爬樓而骨折的腿一定疼痛難忍,所以最後只是在信的背面添上去最後一句話。

他說:小菜,不要隨便到樓頂去玩,樓頂的風很大,穿再厚的衣服都覺得冷放教育片,不過跟校外那些不是一個檔次的,盡是諸如《離開雷鋒的日子》之類,相對而言,包括我在內的同學們,好像都更鐘情《蜜桃成熟時》。很顯然,學校的教育方向已經跟不上我們的步伐。

很想問問盛可以到底是沒複習好還是臨場狀態不佳,可她每次都交卷很早,然後不見人影。信海欣說她並沒有回寢室,考試的那幾天,幾乎每天晚上都要快熄燈時才匆匆進門。沒人知道她去哪了,問了她也不肯說。我也逮住機會問過,她說覺得好多地方沒複習好,晚上去教室自習了。不知道為什麼,聽她這麼說,我腦子裡忽地閃過九教,閃過從跑下九教那個模糊的背影。只是無端的猜想,卻也像個深不可測的迷,害得我上廁所都不能全神貫注。

考完試那天,高老頭也回了寢室,我終於忍無可忍,主動跟他說了第一句話。他不能跟我們一樣,馬上離開學校,他接下來還有考研的考試。

“高老頭,問你個事!”我很兇的樣子,語氣快而急,聲音很大,感覺像是向他討債來著。為了不至於讓他誤會我是準備跟他盡棄前嫌,我把臉板得很死,歪著頭,假裝不看他。

“小菜,什麼事,你快說!”高老頭見我跟他說話,嚇了一跳,轉而又變成驚喜,趕忙停下手中的活,一個正步站在我面前,做出嚴陣以待的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