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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暫住,等候京師訊息。”算計定了,便只住在武關驛中,更不動身。那知人有千算,天只一算。賽空兒到襄州界上等了許久,不見梁家宅眷到來,心中焦躁,恐誤了大事,違了楊復恭之命,便離卻襄州,一路迎將轉來。聞人傳說梁狀元的夫人現在商州武關驛中安歇。他想:“商州離長安已遠,我不就那裡下手,更待何時?”遂潛至武關驛左近幽避處伏下,覷便行事。

原來,驛裡這些承應的驛卒,初時小心勤謹徹夜巡邏,後因瑩波多住了幾日,漸致怠緩。那夜三更以後,都去打號睡了。賽空兒趁此機會,懷著利刃,悄地爬入驛後短牆,徑到瑩波臥所。撬開房門,搶將入去,見桌上還有燈光。瑩波在夢中驚醒,只叫得一聲“有賊!”賽空兒手起刀落,早把瑩波砍死。摸著了床頭這一包細軟,料道那半幅迴文錦一定在內,便提著包兒,飛步而出。驚動了幾個使女,一片聲喊起賊來!外面家人和驛卒們聽得,忙掌起火把來看。賽空兒已騰身上屋,手中拿著明晃晃鋼刀,大聲喝道:“我乃興元楊師爺遣來的刺客,專來刺殺梁狀元夫人的,你們要死的便來。”說罷,踴身望黑影裡一跳。眾人見他手持利刃,不敢近前,早被他從驛後曠野中一道煙走了。到得報知驛丞,點起合驛徒夫,各執器械趕將上去,那裡趕得著?驛丞見拿不著刺客,梁狀元的夫人在他驛裡遇害,干係不小,慌了手腳,先自棄官而逃。眾驛卒亂到天明,見驛丞先走了,便也各自逃避。那些家童女使們,見瑩波已死,亦各逃散。只剩得兩個家人私自商議道:“主母本為避仇而歸,故冒稱梁家內眷,今興元刺客認假為真,竟來刺死,此事須報官不得,不如把屍首權埋於此,且到長安報知主人,另作計較。”私議已定,遂將瑩波屍首密密的藁葬於驛傍隙地,星夜入京,報與賴本初去了。看官,聽說賴本初使盡奸謀,到殺了自己之妻。房瑩波十分乖覺,到替了夢蘭之死。此豈非人有千算,天只一算?當時有幾句口號道:

天道甚正,有時用詭。即以惡而治惡,即用彼而治彼。本初既為楊家侄,到做了楊太監的對頭人;瑩波不認梁家親,反做了梁夫人的替死鬼。刺客本出楊梓之計,房瑩波如吃丈夫之刀;欒雲欲滅本初之家,賽空兒如受楊棟之委。害人者見之,當咋舌而搖頭;負心者觀此,亦縮頸而伸嘴。

這邊假梁夫人被殺,那邊真梁夫人在近京館驛裡養病好了,收拾起行。因梁忠患病,分付他且在驛中調理,而自與錢乳孃並眾奴僕起身上路。正行間,聽得路人紛紛傳說:“興元叛師楊守亮遣刺客來,把梁狀元的夫人刺殺在商州武關驛裡了。”夢蘭吃了一驚,對錢嫗道:“反賊怪我相公與爹爹督師征討,他故使刺客來害我們家眷,不知是那個姓梁的替我們當了災去。恐怕他曉得殺差了,復到襄州一路來尋訪真的,如何是好?”錢嫗道:“這等說,我們不如且莫往襄州,仍到華州柳府去罷。”夢蘭沉吟道:“就到華州也不可,仍住柳府,只恐刺客還要來尋蹤問跡。我想,表兄劉繼虛現在華州,不若潛地到他家暫避幾時,等興元賊寇平定,然後回鄉。”錢嫗道:“小姐所見極高。”夢蘭便命錢嫗密諭眾人,撥轉車馬,望華州進發。又分付:“於路莫說是梁爺家眷,亦莫說是柳爺家眷,只說是劉繼虛老爺的家眷便了。”眾人一一依命而行。說話的,那賽空兒本不是興元差來的,又沒甚大手段,他既刺殺了一人,也未必又來尋趁了,夢蘭何須這等防他?不知唐朝善鎮多養劍客在身邊,十分利害。如史傳所載擊裴度而傷其首,刺元衛而殞其命,紅線繞田氏之床,崑崙入汾陽之室,何等可畏。夢蘭是個聰明精細,極有見識的女子,如何不要謹慎提防。正是:

劍客縱橫不可測,精精神妙空空疾。

往來如電又如風,聞者寒心宜避跡。

夢蘭既至華州,將到劉家,先叫錢乳孃同兩個家人去見了劉繼虛夫婦,說知就裡。繼虛喜道:“請也難得請到此,我家夢蕙小姐自從見了你家小姐的迴文章句,日夜想慕,思得一見,今日光降,足遂他平生之願了。”便命夫人趙氏攜著夢蕙小姐,同到門首迎接。夢蘭入內,各相見慰問畢,即設席款待。一面打掃宅後園亭一所,請夢蘭居住。柳家眾僕別有下房安頓。又分付家人不許在外傳說梁夫人在此,有人問時,只說均州來的內眷。為此,華州城裡並沒一人知覺。所以,梁生遣人到華州探問,竟不知訊息。正是:

夢蕙曾借桑姓,夢蘭又託劉名。

彼此互相假借,誰能識此奇情。

且說夢蘭當日見了夢蕙,看他姿容秀麗,風致非常,暗暗稱奇道:“我向以才貌自矜,今夢蕙才調不知如何,若論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