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你不若隨我進京訪他來相會。”夢蘭依言,即與錢乳孃收拾行裝,隨著柳公一同起行。臨行時,柳公又恐梁生未必便到京師,倘還在襄州附近地方尋訪,卻如何得與夢蘭相遇?因心生一計,把這半幅迴文錦依樣刻成印板,後刻一行雲:
蘇氏璇璣半幅圖,如有合得此圖者,可至京師柳府來相會。
柳公將這刻板迴文圖做個暗號,分付家人印下幾百張。凡自襄州入京一路馬頭市鎮上,都要貼上,使梁生見了,好到京中來尋我。家人領命,分頭往各處貼上去了。柳公一面自攜家眷,起身赴京,不在話下。
且說梁生自從那晚夢蘭被逐之後,錢乳孃又不及去報他,他在家裡並不曉得。直至次日,張養娘偶然出外,聞了這個訊息,回來報知。梁生吃了一驚,忙趕到城外去各處尋訪了一日,不見蹤影。又到桑公停柩的那個寺裡探問,卻又說並不見小姐到來。梁生心疑,再到他寓所左側,細問鄰人:“可曉得桑小姐往那裡去了?”有人傳說:“他同乳孃下了一隻小船,說要取路回鄉去哩。”梁生此時寸心如割,想道:“他家在綿谷,近聞此路正有兵險,女子家不知高低,只顧往前去,如何使得?我須趕將去追他轉來。”便教張養娘同梁忠妻子看守家中,自己帶了些盤纏:並懷著夢蘭下聘的半錦及其所題詩詞,喚梁忠僱下小舟一隻,主僕二人連夜下船渡江追去。於路訪問往來行人,說:“可見有一小娘子同一老嫗駕一隻小船前去麼?”那些人也有說曾見的,也有說不曾見的,其言不一。梁生心中疑慮,只顧催船前進。行了幾日,將近均州界日,只見來船紛紛傳說:“前面有徵西都督李爺發回的兵丁下來,見人拿人,見船拿船,十分利害。”梁生船上的艄公聽了這話,便把船泊住不肯行了。正是:
並非欲濟無舟楫,卻是有舟不可越。
失去佳人何處尋,才郎此際愁欲絕。
梁生見艄公不肯行船,便道:“我情願多出些船錢,你須與我再行向前去。”舡公道:“不是小人不肯去,其實去不得了。”正說間,只見一隻快舡駕著雙櫓,飛也似搖將過去。梁生指著,對艄公道:“你說去不得,如何這隻船卻去得?”艄公抬頭把那船看了一看,說道:“這不是民船,這是衙役打差的快船,他奉著官差,須不怕兵丁拿了。相公若必要到前面去,便趁著這隻船去到好,只不知他可肯搭人?”梁生聽說忙道:“既如此,你快招呼他一聲。”艄公果然高聲叫道:“前面快船,可肯乘兩個客人麼?”那快船上人聽得招呼,便停了櫓,問道:“什麼人要乘船?”艄公道:“是一位相公同著個老管家要相求帶一帶。”船上人未及回言,船艙裡坐艙的那人聽說是一位相公,便道:“既然是個相公,快請過船來。”艄公忙把船搖將擺去。梁生走過快船,看艙裡那人時,果然是公差打扮,見了梁生拱拱手,便請梁生就艙中坐下。梁忠自把船錢打發了艄公去,也過船來靠艙門口坐著。艙裡那人問梁生道:“相公高姓?”梁生道:“學生姓梁。”那人道:“相公不就是與前任柳太爺相知的梁秀才麼?”梁生道:“學生正是。老丈如何曉得?”那人道:“在下就是本州公差,如何不曉得?”梁生道:“老丈尊姓?”那人頓了一頓口道:“在下姓景。請問相公,前面都是兵丁充斥的所在,你讀書人有何急事,要到那邊去?”梁生道:“學生正為聞得前面兵險難行,要去追尋一個人來。”那人道:“原來如此,相公遠來想是餓了,我船裡有現成酒餚在此,若不棄嫌,請胡亂吃些。”說罷,便喚舟子取出酒餚來,請梁生同飲。梁生再三謙讓。那人道:“相公不必太謙,在下雖是公差,卻極重斯文,況相公又是前任太爺的相知,怎敢怠慢!”一頭說,一頭斟酒勸飲。梁生飲過兩盞,那人道:“這酒不熱,須換熱酒為吃。”便自向艄頭取出一壺熱酒來,滿斟一大盞,奉到梁生面前。梁生見他殷勤,接過來一飲而盡。那人又忙斟一大盞遞與梁忠道:“老管家,你路上辛苦也,請吃盞熱酒兒。”梁忠謝了一聲,起身接來,也一口呷幹了。只見那人指著他主僕兩個,笑道:“到也,到也。”說聲未絕,梁生早頭重腳輕,不覺一交跌到在船艙裡。梁忠見了,忙要來扶,卻連自己也手軟腳麻,撲地望後到了。那人喚舟子急急把船搖到一個僻靜港口歇下,將梁生的行李開啟撿看,卻只有幾兩散碎銀子與衣服、被臥之類,並無他物。那人看了沉吟道:“難道這件要緊東西不曾帶來?”便又把梁生身上滿身搜摸,摸到胸前,摸出一個錦囊來,開啟看時,見是半幅五色錦同兩幅紙兒一起包著。那人歡喜道:“好了,這寶貝在這裡了。”隨即將錦囊藏著,把行李包兒賞與眾人分了。等到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