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箋望著師父,心中百味雜陳。
很難說她此時是種什麼心情。眼看閆長青如此艱難才修成元嬰,到今天還不知道境界鞏固了沒有,元嬰有什麼好處全未嘗到,可對他而言既然他是元嬰了,就該去代替徒弟擔當起宗門的這件大事。
也許這麼多年,他如此薄待自己,自己卻始終對他生不起真正的恨意便是為此吧,師父這樣的人,你可以不喜歡他,卻不能不尊敬他。
一念到此,紅箋心中不由升起一絲濃重的遺憾,為什麼他們師徒之間會存在著這麼大的隔閡?
她猶豫了一下,終於忍不住輕聲問:“師父,徒兒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閆長青掃了她一眼,道:“什麼?”
紅箋昂頭想了片刻,說道:“我記得初次見著您,是我十三歲那年練氣學徒宗門大比,那次因為關係到化神收徒,宗門極為重視,水靈根這邊的比試是您主持的。”
閆長青沒想到她一下子扯到那麼遙遠的事,望了她一眼,道:“那又怎樣?”
紅箋苦笑了一下,繼續道:“那時候您老人家在我們眼裡真是評判公允,和藹可親,您一點兒也沒有因為我和姚真是女徒便看不上眼,最後定了姚真第一,我第二。可為什麼後來我做了您的弟子,您的態度會有這麼大的轉變呢?徒弟自覺修煉還算刻苦,行為也沒有什麼失當之處……”
這正是她此時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當日她是多麼希望師父閆長青能像對師弟陳載之那樣,對自己關愛有加,若是不能,哪怕像對簡繪那樣,罵上幾句,她也知道師父是擔心自己的。
可惜完全沒有,就連那日她被盈師姑遷怒,凍昏在他這洞府,他也沒有施以援手,只在後來才當著大師兄和秦寶閒的面稍微提了那麼一下,叫她不要放在心上。
自己到底是哪裡做錯了,叫他如此不喜?
閆長青輕輕“哼”了一聲,他突然問了一句聽上去完全不相干卻叫紅箋大吃一驚的話:“那個得了第一的姚真,你知道她是怎麼死的?”
紅箋緊張地望著閆長青,在這一瞬間,她的腦袋裡忽而閃過先前在煉魔大牢裡和赫連、盧雁長等人做遊戲講故事,她說的就是姚真之死,她說完了赫連就曾經指點過她,說姚真死在堆雪崖,她的師父閆長青很可能是知情之人,叫她有機會問問他即可。
卻不想,沒等自己開口,師父竟然主動提起了。
閆長青臉上的神情有些輕蔑:“大比過後,你們的授業師父曲長河專門來找過我,向我稟報說這一次女弟子表現如此之好,其中怕有蹊蹺,尤其是那個姚真。因為你們當時只是練氣學徒,還算不得是丹崖宗的正式弟子,我只是姑且一聽,並未在意。”
紅箋聽著暗暗心驚,姚真的死與曲長河這次多事有關係麼?
果然只聽閆長青接道:“等曲長河走後,一切如常,不知為何就在化神收徒的前一天晚上,我突然覺著心裡有些不踏實,曲長河說姚真短短時日連升兩階,那不恰恰與簡繪當年風光時候的情況相仿麼?我想到曲長河來稟報之時,簡繪正在一旁,越仔細回想他當時的模樣,越覺著他心裡有鬼。”
“姚真怎樣我可以不管,可若關係到簡繪,那是我的弟子,我不能不留心。”
“平日裡我不愛以神識去察看徒弟在做什麼,簡繪住的又偏僻,誰知我那晚神識只是隨便一掃,便發現了異常。他果然和那個叫姚真的在一起,姚真正勾著那孽徒要做苟且之事。”
紅箋聽著師父不屑的語氣,臉上火辣辣的,暗忖:“姚真為了這‘奇遇’還真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當初她那麼快接連突破,看來便是得了簡繪指點,學了‘天魔宗’的功法。同樣是修煉,魔修的功法煉著就是快,像井小芸她爹那種材料,都能練到元嬰。”
誰知閆長青又道:“我當時又是生氣又是失望,就見簡繪一把將她甩開,質問她為什麼要偷學自己的家傳功法,那女人抵賴不過只得承認,又想花言巧語哄得簡繪原諒,話裡話外叫簡繪幫她想辦法拜入化神名下。看到簡繪被那小賤人耍得團團轉,我真是怒到極點,以神識喝斥了一聲,便往他那裡去。”
“那兩人慌作一團,等我到了,簡繪說他適才一時失手,不小心將那女人給弄死了。她死了正好,若是不死,還要浪費我法力。”
閆長青說到此處,紅箋已經徹底明白,正是由此開始,師父對自己的看法有了極大的轉變,這竟是沾了姚真的“光”,大約在師父想來,姚真如此,和她毗鄰為伴的自己也好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