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七十元。接下來五天都一百七十元,十九日開始十天是一百六,五月週年慶,我們店裡打折,所以是一百元……這幾個月的錢加起來,方小姐,你總共欠我們九千七百元,恐怕你得先把前帳付清。”
那雙滿含著怒氣的眼眯了一眯,原仰並不害怕,反而覺得她的反應挺有趣。
大部分欠錢的人被討價,若不是耍賴就是心虛,沒有像她氣焰這麼盛的。
一開始他主動提議要替堂弟的餐館收回呆帳,還認為這是個好主意,但不久之後他就反悔了。
他哪來時間?
事實上,以他花在追債的這段時間,他已經可以賺進比討回來的帳更多的錢。
一切都是他該死的投資,而他一開始甚至是不情願的。
但無論如何,他投資了,於是這間義大利餐館就成了他的責任。而,身為一個成功的生意人,原仰很難接受他名下有不賺錢的資產。
他早知道不能信任原野,他堂弟的率性和自己旗下的藝術家有得比。
錢不重要,創作比較重要——最好錢真的不重要!
原仰完全不意外店裡沒有會計,他瞄了一眼亂七八糟的帳冊,馬上就發現了問題所在——“田野義式廚房”不但讓客人賒欠,而且從來沒有人去討過帳。結局就是,他們的生意蒸蒸日上,但他們的營收入不敷出。
“你得把帳收回來,不然這間店的收入無法和成本打平。”他耐心地對堂弟解釋。
“好,你去。”田野義式廚房的主廚兼店東把帳冊往他頭上一丟,就認為問題解決了。
原仰除了很擅長賺錢之外,也很擅長解決問題——除非他休假十天回臺,閒著無聊決定自己出面討。
今天是第七天,這是今天的最後一筆。認清了自己無聊的行為之後,他決定明天起委託專門的帳務人員來解決這個問題。
不過他得先搞定眼前的小辣椒。
不,應該說,是一個超迷你的小暴君。
被他抓住的這個女人突然往他臉前一貼,他們的鼻尖相距不到五公分。一個混合著體熱、薄汗和香皂的氣息往他的鼻端鑽了進去,他的鼻翼不自覺的翕張,深吸一口她的氣息。
很好聞,他發現。
不是那種香水脂粉調出來的體香,而是一種天然的,經過勞動後的女性氣息。
他甚至花了點時間欣賞近在咫尺的那張臉。
一開始那頭亂七八糟的頭髮,和披散下來的劉海蓋住了她的大半張臉,讓他花了點時間才看清亂髮下的雙眼。
然後他就定住了。
那是一雙充滿生命力的迷人眼神,精光四射,熱力充沛,黑白分明,光看這雙強烈的眼神,很難讓人相信它的主人竟然只有這麼嬌小的身體。
此刻,那雙眼睛凝聽取著濃濃的怒氣,射出火刀將他千刀萬酬。
“你有沒有聽到那個嗶嗶剝剝的聲音?”小辣椒暴怒地跳腳。“告訴你,那是我的爐子發出來的聲音。如果你害我的作品全部燒壞的話,當心我殺你全家!”
怒吼完,一個東西塞回他的手中,小暴君往後一跳,咚咚咚咚咚,快速消失在樓梯底下。
“……”原仰看著手上的東西。
他送來的面。
“呵。”有趣的小東西。
他四下看了一眼,門旁邊有一個破舊的櫃塵,於是他把面往櫃檯一放,好好打量一下這間工作室。
“陶璃工坊”,帳簿上是如此登記這間工作室的名稱的。
陶璃,逃離。有意思。
原仰站在屋子的正中央,將近四十坪的空間其實相當寬敞,裡面幾乎沒有任何家其,讓它看起來更加空蕩。
他猜想這間工作室以前應該曾經是店面,因為它面對外面的那一面全都是玻璃牆,破舊的塑膠地板上有許多痕跡和油漬,是當年桌椅拖拉時留下來的,所以極有可能這裡曾經是老餐館。這也解釋了門口他放面的那個櫃檯,以前應該就是收銀臺。
不過現在除了那個櫃檯以外,整間屋子只有左手邊的牆上釘了整面的架子,角落擺了一張辦公桌和椅子,其他部分都是空的。
只有架子的這一側開了燈,困此房子有一半陷在黑暗裡。
他聽著地下室透上來的聲響,慢慢走到那一整面的架子前。
“啊。”他開始露出感興趣的神色。
這面架子擺了十來只陶藝和琉璃作品。有三十公分高的陶塑,也有大尺寸的琉璃圓盤,還有一些髮飾類的小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