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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桂英這裡,因思念情郎而玉體憔悴、衣帶漸寬;那廂王魁的情意卻已降到了冰點,恨不得在他的生命裡,從來就不曾有過殷桂英這樣一個人,恨不得去年春天到冬天,就是一個漫長的虛夢。這等變故,殷桂英連做夢都未曾想到啊!

“十年寒窗無人問,一朝成名天下知”,一個默默無聞的窮書生,一旦金榜題名,整個人與心都似乎脫貽換骨了。為了追求虛名,不惜拋棄過去、拋棄情愛、拋棄恩義,甘心做一個負心人,這種功名悲劇,在王魁身上又重演了。儘管王魁已經決心疏遠殷桂英,但是桂英卻毫不知情,火樣的熱情、刻骨的相思依然包圍著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借詩句傳情到長安:上都梳洗逐時宜,料得良人見即恩;及早歸來幽閨裡,須都張敞畫新眉。

漢代膠州相張敞為妻畫眉,被傳為夫妻相愛的千古美談。痴心的桂英獨守空房,卻痴痴幻想來日能與王郎夫妻恩愛,共享畫眉之樂。

大中十一年秋天,王魁奉朝庭之命往徐州任籤判。赴任途中,順路回到故鄉萊州探視父母。進士返家,真正是衣錦返鄉,門庭生輝,王魁父母自是喜不勝收。為了喜上加喜,父母已為王魁訂下了婚約,小姐乃是當地豪門之女崔氏。在家中操辦完隆重的婚事,王魁很快就攜帶父母及新婚妻子前往徐州就任去了。

王魁成婚的訊息很快傳到了殷桂英耳中,她吃驚得幾乎暈倒在地,失望和悲恨充塞心胸。情緒稍稍穩定之後,知情達禮的她又轉念替王魁想到:“自己出身煙花柳巷,王郎身為朝庭命官自然不便明媒正娶。好在徐州離此不遠,待他一切安排妥當之後,必然會念及舊情,派人前來迎接我,即使做妾也無所怨尤。”這個痴心女子竟然還痴痴地堅信著王魁的情義。

捱過漫漫寒冬,又到了春回花開的時候,卻仍不見王魁的半點動靜。殷桂英心急如焚,於是派一忠誠老僕,持書信專程前往徐州一探究竟。老僕人好不容易買通王府的守門人,見到了王魁,王魁對他卻佯裝不識。老僕人苦苦相求,反而遭到一陣叱責,被趕出門外。老僕人仍不甘心,第二天又去公堂求見、呈送書信,王魁端坐堂上,竟以擾亂公堂之名命衙役責打了老僕五十大板,可憐這個忠心耿耿的老僕,當初王魁在殷桂英家中苦讀時曾對他殷勤服侍,這時王魁不但不念舊情,反而把他打得皮開肉綻,躺在客棧中養了一個多月的傷,才病病歪歪地回到了萊州。見到殷桂英,老僕人老淚縱橫地說:“姑爺一旦為官,與以往判若兩人,以前種種,全不承認,姑娘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可憐的桂英,原本把今生的希望全部寄託於王魁身上,如今他竟是這樣無情無義,怎不叫桂英傷心欲絕、萬念俱灰,她嘶喊道:“王郎忘恩負義,天理難容。我死當為勵鬼勾其魂魄!”這時,桂英已了無生趣,當天夜裡,便用利剪刺人自己胸膛,頓時血濺床幃。

兩年後,王魁到臨南為官,一天深夜秉燭閱讀公文,壁間忽有一長髮披散的白衣少女冉冉而出,柳眉倒豎,怒眼噴火,直逼他的桌前。仔細一看,原來是已經死去的殷桂英。王魁嚇得魂不附體,驚問道:“聞說你已死,難道不是真的?”殷桂英厲聲叱道:'君忘恩負義,盟誓不履,使我死不瞑目!“王魁已嚇得語不成聲,哀求道:'我有罪!我該死!還望念在往日的情份上,不加怪罪,我一定為你誦經超度,多焚紙錢。饒了我吧!”殷桂英不再被他巧言所感,正色道:“我只取你性命,別的無所顧及!”說完,又飄然而去。

從此以後,王魁終日魂不守舍,精神恍惚,還時常自擊頭部或用尖銳之物自刺身體,他母親看在眼裡,痛在心中,不解地問他:“我兒為何如此狂為?”王魁神經兮兮地回答:“有冤魂附在我身上,我要趕走她。”

王母請來當地有名的道士馬守素為兒子施法驅鬼,馬道士設下法壇,燒香祭拜,朦朧中看見王魁與殷桂英發絲相系,並立壇下,耳畔響起細語:“他們命該結為結髮夫妻,王魁違背天意,命當該絕,你不必為他作法。”馬道士驚駭不巳,當即停下法事,稱說:'小道不才,力不能及。“匆匆辭去。數天之後,神志不清的王魁終於引刀自刺而死。

俗話說:“為人不作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王魁不顧山盟海誓,背信棄義,做了負心郎,老天有眼,惡有惡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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