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駕駛座的車門慢慢開啟,從裡邊走出來一個身形矮小但身材極其精悍的黑衣男人。程諾只抬頭瞟了一眼就分辨出來,這是一個劍術精湛的日本武士。
黑衣男恭敬地開啟後座車門,彎腰等待裡邊的人。
程諾撐住扶手艱難地站直身體,慘白的臉龐雖仍無血色,但臉上的表情卻已經不再驚恐,逐漸冷靜下來。當然他的內心深處仍然恐懼,仍然絕望,但縱然恐懼,縱然絕望,這個時候,他也必須強迫自己不卑不亢,挺直脊樑。因為無論如何,這時候他還不能放棄!就算最後要死,但還有秦深……還有秦深……他放不下,他要問個清楚!至少讓他知道那個人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程諾如是想著,這一輩子從沒像這一刻這麼堅強勇敢,熱血沸騰過。他用他一生所有的勇氣和全部的力氣,站在這裡,站得筆直,準備那最後壯烈的捨命一搏。
而支撐著他的,只是那一個人的名字。
然而這便已足夠,綽綽有餘了。
當後座裡的人施施然走下車露出全貌,程諾身子一僵眼珠驀地睜圓,大腦頓時當機變得一片空白。
那些在心裡邊構思了無數遍的字字珠璣反駁的話,一瞬間全部卡在喉嚨,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面前的男人一步步向朝他走近。細眉鳳目,高鼻薄唇,深邃的輪廓,英挺的五官,是他見過幾次但也不算太熟,和秦深有著五六分相似的俊美臉龐。而此刻這一張俊臉上的笑容也和初見時那張照片上一樣,光華奪目,明豔燦爛……不,不,是比那還要燦爛,還要明豔,簡直晃眼得讓程諾無法直視,遍體生寒。
那不是一張溫柔的,真誠的,和煦的,讓人感到舒服的笑容──
那是獵人,看到獵物時的笑容。鬼氣森森,狠厲陰冷。笑得越歡,就越是危險四伏,殺機重重。
男人很帥,甚至可以說是美。不同於秦深風度翩翩溫潤如玉的雅,斯文高貴含蓄內斂的淡,亦不同於沈慕情熱烈霸道不可一世的狂,傾國傾城風華絕代的豔,而是勾魂奪魄恣意飛揚的邪,和一種與生俱來,渾然天成的,傲。
秦深是抓不住的風,是暖不了的玉,沈慕情是撲不滅的火,是睥睨珠寶,至尊奢華的鑽石,而秦真……而他秦真,是一朵孤芳自賞,臨水而照的花,是一塊流光熠熠,冰冷剔透的水晶──
那裡邊汩汩湧動著,黑色的,魔鬼的氣息。
這是一塊邪到極致,因而也純粹到極致的,絕美的水晶。
這個男人,只看一眼,就能讓人的大腦在電光石火間彷彿被機器操縱了一般,失去意識不受控制,什麼都再想不到只能自然而然地蹦出來四個大字:天之驕子。
這是一個註定要讓人高高仰望和遠遠眺望,高貴又尊貴,傲氣而傲慢的驕傲男子。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左腿,似乎是瘸了,走路姿勢一拐一拐稍顯彆扭,不禁讓人恨天不公,惋惜感慨。然而即便如此,他也不要身旁那對他惟命是從的黑衣男人扶他一把,攙著他走。
確實是傲到骨頭裡去了。
程諾徹底傻在當場,完全喪失鬥志身體似被凍結,剛剛還準備捨命相搏的勇氣與熱血早不知被拋到了哪裡去,只能傻乎乎地站在原地,呆呆看著男人朝自己慢慢走近,然後停在距離自己十步左右的地方,臉上的笑容愈發璀璨閃耀,邪魅猖狂。
黑色的紀梵希襯衫在他身上除了完美地展現出其本身擁有的優雅古典精緻浪漫的法蘭西韻味,更被他穿出了一種邪氣傲慢的性感。
極好的靜態視力還讓程諾在一瞬間便注意到,在男人左胸前的位置,別著一枚精緻的銀白色蛇形胸針,蛇身昂揚半挺氣勢雄渾,蛇頭垂蕩探出無限誘惑,蛇眼銳如刀鋒冷光流轉,其工藝之精巧,姿態之逼真,動作神情皆栩栩如生巧奪天工,讓人多看一眼都不禁渾身冷戰,害怕那蛇會不會下一秒就變成真的,朝他們撲面而來。
尤其大開的蛇嘴裡還張牙噙著一顆光華奪目的血紅色寶石,在幽幽月光的照耀下,顯得詭譎無比。
程諾哆嗦著張了張嘴巴,頗為艱難地滾動了下喉嚨,胸口一緊驀然感覺到一股凜冽刺骨的寒意迅速流遍全身,凍得他口舌打顫說不出話。
他知道這是國際頂級珠寶品牌Boucheron赫赫有名的“危險美麗”系列,蛇形是這一系列的重點,設計大膽張揚,風格奢侈華美,又帶了一絲妖魅邪佞的獨特氣息,深受無數王公貴胄和豪門富族的喜愛。
的確很符合眼前這個男人的氣質。
事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