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的把《憶秦娥》首版捧在手心。那模樣,那神態,就是捧在手裡拍摔了的那種。他對寶玉都沒這般好過。
剛衝寶玉站的方向送過去,沒遞出巴掌大的距離呢,又縮回去,“這詞呢,我是替你寫的,自然歸你。不過為父近日不太妥帖,需要個振奮人心的,不然放在為父這裡,嗯,那麼幾日,就是幾日,等為父心情好了,遣人給你送去?”
寶玉低頭,不說話。
賈代儒腦袋快仰成個平行面了,不敢看。這賈政一口一個‘為父’的,那是既要東西,又要臉面,還什麼‘等心情好了’……呸,不要臉!
寶玉好像很捨不得的樣子,嚀嚀道:“老爺,這是我第一首煊赫的詞。”
賈政瞠目結舌。對啊,這是寶玉第一首拿出手的詞,誰能要?就算哪個有資格要的,也輪不到他這個當父親的。
為人父者,搶奪孩子的東西,算什麼事?
臉紅,通紅,紅得發紫。賈政眨眨眼睛,眼淚快流出來了,哭喪道:“也對,是這個理。如此,你便拿去吧。”說著眼睛一閉,雙手往前一送。肝疼!
寶玉笑起來,道:“這第一首煊赫的詞,談什麼放幾日,就送給老爺了。”
賈政驀然睜眼,激動莫名。賈代儒的脖子咔嚓一響,痛得他連連悶哼,兩手抱著脖子扭過來看寶玉,好像看見個嚇人的妖怪。
送人?煊赫的?首版?
賈代儒差點叫了出來,想起在賈政的內書房,送的又是賈政,又是人家當面,好懸沒開口阻止。這要是張嘴擋了,賈政要跟他拼命。
只見賈政鬍子發抖,驚道:“這怎麼可以?這不可以!”雙手卻縮了回去,放懷裡抱著。
寶玉再笑,道:“我只是個生員,還用不了這東西,秀才才能紙上談兵呢。”彎腰撿起地上的火烏赤毫,想著給賈政遞過去,道:“說了送您,那就是送您了,呃……”驀然一呆,不動聲色的退後一步。
“如此,我就告退了。”
賈政連忙道:“去吧,好生讀書。”
寶玉就往外走,一邊走,一邊把火烏赤毫偷偷往袖子裡掖。這火烏赤毫,剛看到就讓他驚了一次,等到入手,更是怎麼也放不開了。
這火烏赤毫,觸之滾燙如同沸湯,應該是百年以上的葉仙龍血樹,取最精華的一芯精製而成,單個筆桿就是個了不得的。
再說筆毛。以長短論,筆毛屬於中鋒,除行書外皆可適合書寫;以材料論,筆毛分為硬毫,隸書、魏碑、大篆、小篆都用硬毫,他鑽研的柳體,取勻衡瘦硬,追魏碑斬釘截鐵勢,最是適合不過。
【好東西,真是個好東西!不愁沒筆寫文了!】寶玉藏了再藏,步子更快。
“等等!”身後傳來呵斥。
寶玉回頭笑道:“老爺,還有什麼吩咐?”
“拿來。”賈政伸出手,板著臉,他還沒見過這樣的呢,連他的命根子都敢。
照理說,寶玉送了他《憶秦娥》原版,他該投桃報李,讓寶玉把火烏赤毫拿了去。他也是這樣想的,所以寶玉藏筆的時候,當沒看到。
可寶玉往外走,那可是帶著火烏赤毫的,好像心頭肉被人剜了去,要帶著走。他的心疼肝顫,就是忍不住,想起自己是當家的老爺,乾脆,不要臉了!把心頭肉給本老爺送回來!
寶玉嘴一癟,戀戀不捨的把火烏赤毫抽出來,給賈政遞過去。
賈政哼了一聲,捏起筆桿就要拿回。
一拿,不動。
他看寶玉抓的很緊,嗤笑一聲,又是一扯。
賈政的修為多深,只是略用點力,也有上百斤力氣,寶玉是個身子骨孱弱的,他以為這點力氣,足夠。
可這一扯,毛筆是扯過來了,連著寶玉都被扯了兩步,就是不鬆手。
“老爺……”寶玉瞟了眼桌上的《憶秦娥》首版,又看賈政,一雙眼睛滿是小可憐兒。“老爺,”他委屈的喊道:“我還沒個堪用的傢什呢。”
賈政老臉一紅,看寶玉一個勁往《憶秦娥》的首版上瞅,臉就更紅了。他差點哭出聲來這冤家,今個是真他麼開竅了!
人家送了他好東西,人家不放手,他能怎麼辦?還能搶回來不成?
賈政氣得咬牙切齒,嘴裡咔嚓嚓的,恨不得吃了寶玉。努力平和臉色,磨牙問道:“你的銀絲狐毫妙筆呢?”
“撅了,就是‘不成好字’的那一次。”
賈政氣急,瞪寶玉。撅了?那麼多筆你不撅,偏偏要撅最貴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