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過來坐下,又開始拉著陶化講鬼故事,哎,我跟你說件真事啊……
陶化差點投降,師兄你能不能有點新意換句開場白?我一聽你這陳詞濫調的開頭就很懷疑接下來的情節是不是也這麼濫俗?還有,不用每次都強調那個“真”字,你不知道物極必反的道理嗎?況且,真真假假,與我都沒關係。
陶化忍了好久,才忍住沒說,強迫自己神遊萬里,任師兄口若懸河。
我一初中同學,女生,陽氣極低,經常能看見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比方地板上出現一個披頭散髮渾身溼透穿著旗袍的女子,這女人只有上半身啦等等等等。前些日子我同學去一位親戚家玩,第一次去鄉下村裡,晚上與姨奶奶睡,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半夜,她感覺到有人站在她床頭,溼漉漉的滴著水。第二天跟姨奶奶說了這個事,姨奶奶說前天村裡剛死了一個人,溺水身亡的……
陶化聽得頭都炸了,師兄啊,其實講鬼故事也是要抑揚頓挫聲情並茂的,你這麼幹巴巴的,誰聽啊。
最終陶化忍受不了耳邊的噪音,雙手互握置於胸骨處,用漫畫裡特崇拜無比的表情與聲音說,師兄,從你身上我學到了一點,原來講鬼故事也是需要天分的。
師兄立即噤聲,瞪他,陶化笑,一隻胳膊摟住師兄脖子,師兄啊,我跟你講的也是真真真真真真話呢。
師兄頗受打擊,罵道,真個屁,太假了。
陶化笑,師兄不愧為師兄,果真英明神武!
師兄再瞪他,不知道是不是師兄動漫看多了,連帶著掌握外貌的基因也有些突變了,身上雖然很瘦,但臉卻是奶味十足的圓的,現今這般瞪著眼的模樣,挺有那麼點卡哇咿的感覺的,甜甜的,不自禁地伸手去戳他嘟著的臉。師兄一巴掌拍下他手。
正鬧著,易執踩門進來,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轉,師兄只覺得渾身像被刺了一遭,下意識地拉下陶化的胳膊,畢恭畢敬地喊了聲,易老師。
易執道,你去喝口茶吧。
陶化不想跟易執獨處,雖然說手術室裡還有其他人,但是地盤好像涇渭分明。師兄已出手術室,門正自動關閉,陶化嗖地一聲躥出去,正到門口,就聽得易執的聲音,陶化。
聲音不大,但卻力道十足,陶化天人交戰半天,是就這樣直接揚長而去到時候說沒聽到呢,還是乖乖地回去接受易老禽獸的摧殘呢?煎熬半天,終於長嘆一聲,踩了踩牆邊的開門器,轉身進去了。
當著手術室裡眾多人的面,陶化還知道分寸,不會不給易執面子,裝出乖學生的模樣來,喊了聲老師。
易執問,“你進科有四天了,單子會記了嗎?插管會不會?”
“一般吧。”陶化懶得答,這四天全是師兄在教他,眼前這人只不過每天來晃幾圈,壓根兒就沒教他半點東西,虧他還有臉號稱老師。
易執翻了翻麻醉機上的記錄單,道,“謝然帶你去訪視病人沒?”
“去了。”
易執點點頭,“那行,明天早上你交班。”
“我交班?”陶化驚訝。
“嗯。”易執哼了一聲。
“我交班???”陶化瞪得眼珠子快出來了,他進科才幾天啊,這麼快就讓他交班,他才接觸麻醉好不好,連毛都沒摸順。
“有問題?”易執輕描淡寫地說著,卻看也不看陶化,翻著處方單。
這姿態……陶化只好沉默,用沉默表示自己的抗議與激憤!
將處方單翻到底,易執終於扭過來,看了看陶化垂眼默立的樣子,暗裡想笑,但表面上還是一派老師的威嚴樣,“交班是每個醫生必會的,你以前實習的時候都不交班。”
陶化無語了,他之前實習的時候託人走了後門,一天醫院都沒去過,一心撲在考研上,對醫院裡的一些程式半點都不瞭解。
易執道:“等會讓謝然教你一下怎麼交班。”
陶化冷笑:“什麼都讓謝然教了,還要你這個老師幹嘛,我乾脆叫謝然老師得了。”
好在這臺是腦外手術,不斷地有電鑽聲響起,加上陶化的聲音很低,基本上只有易執一個人聽得見。
“哦?”易執笑得意味深長,“你想我教你啊?”
“呸,誰想你教?就你這衣冠禽獸能教出什麼來?”陶化壓低聲音惡狠狠地道。
易執還是笑嫣如花,“是啊,我這個衣冠禽獸能教出什麼來呢?”
漢語言的博大精深在這個時候就徹底體現了,用不同的語氣語調讀這句話,分明有不